太上皇弘治的棋艺小有名声,许多天南地北的儒生,慕名来下一盘。
能胜他者,少之又少。
他觉得下棋有趣,能从儒生口中听到对朝廷的评判。
多日下来,收获颇丰。
真正的帝王之道,他认为有两种。
一种是自上而下,天子颁布法令,让天下百姓不得不顺从,称为暴政。
一种是自下而上,天子从百姓的需求中,总结出“道”,再以颁布法令,回应和满足百姓的需求,称为仁政。
“这样的道理,只有到了寡人的境界,才能领悟出来吧?”
太上皇弘治一边执棋,一边陷入沉思中。
忍不住想把领悟的帝王之道,告诉厚照,等这盘棋下完,他就回宫。
“爷,宫里又出事了。”
萧敬手合在太上皇弘治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这几日,太上皇似乎在躲着诸公,将权力交给新皇。
可新皇似乎又闯祸了……
“你是说,年满五十五岁的官员,都要致仕?”
太上皇弘治转过头,目光逐渐有些锐利。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这些人,都是寡人留给他的能臣。
“朝廷有这等善政?朱兄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坐在对面下棋的老者,面颊上充斥着急切之色。
“善政?”
“是啊,朝廷官员任到耄耋之年,堵塞年轻俊才的幸进之路。
有才能的人得不到重用,如今要裁撤,难道不是善政吗?”
这些官员占着茅坑,许多年轻的俊才,想升迁却没有门路。
若能五十五岁致仕,会空出多少官位。
科举取士,也会增加名额,这不是善政,又是什么?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儒生看向太上皇弘治。
“一看阁下,就知道是官绅人家,不妨与我等说说,朝廷真要五十五岁致仕了吗?”
今年是乡试之年,可是一件大事啊!
“应…应当是吧,今日就下到这里,在下明日再来。”
太上皇弘治站起身来,匆忙赶回宫中,不用问也知道是厚照和严成锦商量的,上了马车,转头看向萧敬:
“朝廷年逾五十五的官员,有多少人?”
“内阁中就有张升,六部有韩文,放眼天下,大抵有五百余官员。”
萧敬也是猜的,将这批官员全部换下,谁来干活。
翰苑只有三百多翰林,不足以填补空缺。
新皇不把江山搞跨,就不会罢休,这就是亡国之君啊。
……
东暖阁,
“新皇,许多耄臣是太上皇选的肱股之臣,诸如张大人和韩大人,还能替朝廷效力十几年,怎能致仕?”
蒋冕前来质问。
这家伙不会顾及情面,也不担忧后果,成日与严成锦厮混在一起。
不想让朱厚照当皇帝,就是这个原因。
百官颔首点头。
刘健和马文升,不都干到七十多岁吗?
未听说过,要以年岁强制官员致仕。
朱厚照看着大殿中的人,眨了眨眼睛。
“他们是父皇的肱骨,不是朕的肱骨,朕要父皇的肱骨有何用?”
“……”蒋冕。
张升脖子梗都气红了。
严成锦退后了一步,朱厚照故意气诸公,让他们自己罢官。
“臣且先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