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焊死了不锈钢防盗窗。
沙沙沙。
病房里响起衣物与被褥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
陈迹听见那些声音向他靠近过来,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
“不是……”陈迹无奈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就绑我一个人吗?多冒昧啊。”
借着窗外淡薄的月光,他看见五六个脑袋犹如乌龟似的探出来,挤占了他视野里的天花板。一个个黑乎乎的脸颊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陈迹:“真特么让人害怕,给我精神病都治好了……”
有人小声问道:“你们说,他平时拉屎是饭前拉,还是饭后拉?”
“等我打电话问问联合国,”说着,一个中年人掏出计算器,快速按下一串数字,清脆的女性报数声在病房里格外突兀。
还没等他按完,一个老人按住计算器。
“归零。”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病人们为老人让开一条道路。
老人来到床边,弯下身子俯瞰着陈迹:“你真的来了。”
陈迹:“什么意思?”
老人拿出一张纸:“有人曾经说过,你今天会来这里。”
那张纸上,赫然用铅笔画着他的样貌,栩栩如生。
陈迹肃然起敬:“非常合理。”
……
……
能进精神病院的人,要么太笨,要么太聪明。
他们只是在偏执的世界里与自我周旋,无穷无尽,无法解脱。
陈迹对精神病院是有些许敬意的。
所以当他看到那张素描的时候,顿时感觉世界开始变得神秘起来:“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老人家,这是您画的吗?”
“不是我画的,但我可以带你见画画的人,”老人为陈迹解开束缚带,所有病人都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通道。
通道尽头,一个年轻人痴傻的坐在床边,呆呆望着窗外。
“他是什么病症?”陈迹问道。
“重度妄想症,他总说自己生活在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他的梦。后来出现解离症状,彻底痴傻了,”老人回答。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一年前进来的。他说你会在今天出现,证明他没说谎。”
陈迹诧异看向老人:“您是什么病?思路格外清晰。”
“我没病,”老人说道。
“有点精神病人的意思了……”
老人没好气:“我真没病,我是之前犯了点事躲进来的,不信你拿偏执思维量表问我。”
陈迹:“喜欢爸爸喜欢妈妈?”
老人:“喜欢妈妈。”
陈迹:“……”
他来到那个妄想症年轻人面前:“你好?”
可年轻人只是在黑暗中定定的看着窗外,并未说话。
老人:“他已经半年没有说过话了。”
“他叫什么名字?”
“李青鸟。”
陈迹有些遗憾,他仔细打量着呆呆的李青鸟,低声问道:“老爷子,他有没有提到过,他生活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没有,”老爷子摇摇头。
陈迹又问:“老爷子,他进医院后有接受过治疗吗,有没有什么手段能让他恢复意识?”
“治疗个什么劲,住进六楼都是放弃治疗的,活着就行。”
“啊?不再抢救一下?万一治好了呢。”
“倒也有治好的,”老爷子摸摸下巴。
“怎么治好的?”
“先前有个重度抑郁症的小女孩,进来一个多月瘦了三十多斤。后来她爸买彩票中了两千多万接她出院,她病就好了。”
啊?
陈迹缓缓转头看向李青鸟:“我也给你两千万。”
沉默半年的李青鸟,竟突然说道:“你也要去那个世界了。”
啊?
老爷子瞪大双眼。
陈迹赶忙继续问道:“怎么去那个世界?”
李青鸟又不吭声了。
陈迹:“我再给你两千万!”
李青鸟:“北俱芦洲的人会负责偷渡的事情。”
陈迹:“再给你两千万……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李青鸟停顿两秒:“你卡里总共就四千多万。”
陈迹:“???”
大哥,你是不是在装病啊?
他伸手去捏李青鸟的腮帮子,可不管他怎么做,李青鸟都不再开口。
老人佝偻着背,负着双手问道:“小伙子,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陈迹回应:“我父母去世了,这半年有些自闭,所以二叔二婶就送我过来了。”
老人微微眯起眼睛:“小伙子,你父母给你留了多少遗产?”
陈迹:“一栋两千多万的别墅,几千万存款。”
老人若有所思:“那你可得小心你二叔二婶,万一他们申请法院判定你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你这财产可守不住。”
陈迹的神情淹没在病房的幽暗中:“怎么会呢,他们可是我的亲人啊。”
窗外起风了,将爬墙虎吹拂得摇摇晃晃。月光透进来的树叶影子,犹如黑色火焰般在地面不停摇曳、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