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里的土硝倒入陶碗……医馆正堂里忽然飞进了一只乌鸦!
陈迹和乌云同时僵住,一人一猫眼神交流了半天也没交流明白。
乌云喵了一声:“它会不会把这些事告诉你师父?”
陈迹一边默默地将竹筒重新合上,一边心中快速思索着对策,如今他在制作火药,此乃宁朝匠作监需要用两千精兵驻守的秘密。
哪怕被人发现自己在偷偷收集土硝,恐怕都会惹上大麻烦。
乌云看向陈迹:“要不我把它抓住?杀鸟灭口!”
下一刻,乌鸦用翅膀指着乌云嘎嘎大笑起来,讥讽意味十足。
乌云不服气的跳去抓它,可乌云快,乌鸦更快。
只见两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医馆正堂里上下腾挪,陈迹已点燃十六盏炉火,乌云身影在正堂里穿梭,几乎看不清身影。
可就是这么快的速度,却连乌鸦的一根羽毛都碰不到!
这乌鸦也不知随姚老头修行了多久,已然成了精!
正当陈迹想要喊住乌云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行了,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在这里闹腾什么?”
陈迹僵住,他缓缓看向姚老头:“师父……”
姚老头瞥陈迹一眼,却见他缓缓走到柜台旁,好奇的打量着油渣灯、竹筒、陶碗,总觉得有些古怪。
可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看明白陈迹在做什么……
他皱眉问道:“你把厨房的陶碗拿到这里做什么?”
陈迹说道:“没做什么啊师父,这陶碗是我刚刚用来盛水喝的。”
“哦,这样吗……”
正当陈迹松了口气时,却见姚老头又从袖子里取出六枚铜钱,掷于桌上。
铛啷啷声响里,六枚铜钱落定。
陈迹心里一惊,虽然姚老头看不出自己做什么,但对方可以算卦!
姚老头念念有词的解卦,陈迹心中忐忑,如等待审判,不知对方能算出什么来。
片刻后,姚老头摇了摇头:“奇怪,怎么看不出来?”
说罢,他竟又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手扶窗棂,探头朝夜中星空看去,嘴里念念有词:“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
下一刻。
姚老头豁然回身望向陈迹:“何物如此刚健霸道!”
陈迹:啊?
不是,老头你真的有挂?!
陈迹不知此卦何解,可姚老头说“刚健霸道”,可不就是火药的特点?
姚老头直勾勾盯着陈迹:“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领,竟能做出这种东西。你做这东西干什么,想要谋反?!”
陈迹赶忙说道:“没有没有!”
却听姚老头说道:“你知不知道,此事若是捅出去,你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别说我不保你,便是这宁朝天下也容不得你。”
陈迹沉默,他不确定姚老头到底是什么立场,如果对方真的要举报自己,那自己只能逃。
可惜,他才刚刚在这医馆站住脚,还以为能在这里安身立命。
陈迹抬头说道:“师父,我没想……”
姚老头打断道:“封口费,六两。”
陈迹:“?”
……
……
医馆正堂里昏暗,有秋夜凉风从窗户中卷入,卷得油渣灯焰苗一阵晃动,光影投在陈迹脸庞上明灭不定。
“合着您老人家说那么多,就是为了封口费?”陈迹凝声道。
“也不是,”姚老头好整以暇道:“我可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救你的命。”
陈迹痛心疾首:“您知不知道,六两银子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姚老头捋了捋胡子:“知道,可以买你给白鲤郡主架梯子。”
陈迹:“……”
合着人家什么都知道,难怪连金额都和两次过路费一模一样!
姚老头冷笑道:“医馆是我的医馆,世子和郡主从我这里过,过路费交给我有什么不对的吗?”
陈迹说道:“那我也付出劳动了啊,我给他们搬梯子了!”
却见姚老头返身回到正屋,竟直接搬了一张竹躺椅出来,搁在正堂与后院之间的走廊上:“我在这里给你放风,我也付出劳动了。付我六两,你安心做你要做的事,有我守着,谁也发现不了。”
硕大的竹躺椅,在九十二岁高龄的老头手里,轻得像玩具一样。
陈迹:“……还可以这样?!”
姚老头却不管那么多,只是坚定的伸出手来:“银花生呢。”
陈迹心痛的从袖中取出那六枚银花生,拍在了姚老头手上。
姚老头乐呵呵揣进袖子里,哼着小曲躺在了竹躺椅上闭目养神:“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
陈迹看着对方沉默半晌,愣是不知道该拿这老头怎么办才好。
最终,他咬咬牙道:“师父,别说我没提醒过,您收了钱,往后可就是共犯!”
姚老头轻呵一声:“威胁我?你还嫩着呢,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陈迹不再说话,他在陶碗里加入白水,架于油渣灯上慢慢升温,直到水温升至七十五度左右。
这个时代没有正式测温的方法,陈迹只知道水煮到八十度的时候,碗底会开始冒泡,一旦开始冒泡便将油渣灯移开,等待水温慢慢冷却五分钟,便是他想要的温度。
陈迹又取来土硝和草木灰,以8:1的比例置于陶碗,用竹签缓缓搅拌一刻钟,再以宣纸缓缓过滤。
姚老头不知何时起身,竟站在一旁聚精会神的观看。
陈迹没管他,只再次煮沸土硝水,直到碗中水只剩下三分之一。
他移开油渣灯,专注的等待碗中浓稠的液体缓缓降温。
待到陶碗中的液体降至人体腋温之下时,陈迹以竹签取了一滴碗中液体,轻轻点在柜台上。
却见那滴液体遇到凉冰冰的柜台,瞬间凝结成透明晶体,宛如点水成冰!
姚老头眼睛骤然瞪大。
陈迹长长的舒了口气: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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