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官,若得了这个“取”字,十有八、九就能被取中了,等最后主考官也中意,便会再写个“中”字,恭喜这位选手,至少,只要不犯浑,触犯了皇帝的忌讳,进士的名头就到手了,令人不堪回首的士子路途,也就终于走到了终点,可以敲锣打鼓开香槟庆祝了!
本次考试,其实嘉靖皇帝是有一番想法的,他本就相信天兆预兆之说,之前的岁月里,国家南倭北虏,混乱不堪,让他也颇为烦恼,一直到郑光横空出世,东南取得大捷的同时,西北也由曾铣领头,在陕西三边取得了多次的军事胜利,南北同时取胜,国家难得的过了一个太平年,这不由得不让嘉靖皇帝觉得,自己时来运转了。
所谓否极泰来,任何事物走到了极致,都会发生变化,之前的二十五年,自己已经倒霉到了极点,亲爹不能认,被权臣欺压,好不容易收拾了权臣整顿了朝纲,又被文臣们憎恨和孤立起来,君臣前所未有的对峙和相互仇恨,以至于每一次上朝都仿佛是仇人见面一般,然后自己又差点儿成为了千古笑话,差点儿死在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宫女之手,这几乎让自己作为皇帝的威严丧失殆尽。
从此,那阴森的紫禁城就成了自己心里的禁区,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去一次,这是嘉靖皇帝自己对自己发下的誓言,而偏偏就在此时,南倭北虏开始愈演愈烈,南边倭寇横行,北边俺答统一部落,开始连年南下抢掠,弘治正德年间失去河套的恶果终于体现出来,大明九边年年烽烟,就没有安稳的时候,数百万的军费砸下去,换来的是一个又一个失败的战报,军官处决了一个又一个,军队战斗力却没有丝毫改善。
终于,这些问题影响到了理论上全国最富有的人,皇帝,也就是自己,嘉靖皇帝惊恐地发现自己就连修道的费用都凑不齐了,户部国库空旷的可以跑马车,自己的小金库也捉襟见肘,一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国家到了何种地步,就在他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南边传来了捷报……
接着,北边传来了捷报,再接着,南边传来了更大的捷报,再接着,北边传来了一位总督请求主动出击夺回河套的倡议书。
嘉靖二十五年的下半年,江河日下的国运似乎突然之间来了一个拐弯,南北同时发力,居然让大明的陆疆和海疆一起平定下来,往日里猖狂无比的敌人被狠狠的揍了一顿,揍的眼冒金星分不清东西南北,逃回老家舔伤口去了,嘉靖二十六年的新年,是嘉靖皇帝登基以来过得最舒适也是最宽心的一次,为此,一向吝啬的他,居然大方了一次,给群臣发了红包,也算是缓和一下紧张的君臣气氛。
这种情况,不由得不让嘉靖皇帝浮想联翩,他想起南边郑光的奋战,那近万颗倭寇的头颅,想起了西北曾铣的壮烈之言,南倭北虏的情况下,大明的南北同时出现了可以为自己分忧的人物,即是其中一个年岁太小,甚至不能算作官员,但是,这就是一种信号,一种嘉靖中兴的信号!
嘉靖皇帝以小宗入大宗,先天条件不好,本就是气势弱,若是低头顺从臣子们,定然会被臣子们狠狠压制住,而这偏偏是性格强势的朱厚璁所不能忍受的,低眉顺眼了三年,稳定了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年仅十八岁的嘉靖皇帝就对权势滔天的杨廷和集团宣战,通过漫长的大礼议之争——实际上是皇权和失控的内阁之权的斗争,摧毁了杨廷和集团,扶持了自己的势力——以张璁为首的内阁集团,彻底掌控住了大明的最高权力。
他绝对不是一个愿意任人摆布,愿意自甘堕落的君王,否则,他也不会花了十几年的功夫摧毁掉失控的杨廷和集团,甚至开创了嘉靖初期的政通人和的局面,他只是做皇帝做久了,至高无上的久了,倦了,怠了,想偷懒了,可是,当问题再度出现,并且逐渐失去控制的时候,嘉靖皇帝是不会愿意如此损伤自己颜面的事情出现的。
他是怕麻烦怕问题,但是,如果问题出现了解决的征兆,并且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朝廷内部的主战派势力如此强大的时候,嘉靖皇帝渴望解决问题,并且一举打造嘉靖中兴局面,扭转自己在历史上不利地位的那颗心,就剧烈的跳动起来。
而这颗心的心意,直接的体现在了本次的科举考试试题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