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喜之人。陈氏也着人送了一份贺礼打发人送到荣府。
洗三之日各家诰命女眷皆来道喜。
一时看着李纨之子洗了澡,大家彼此称赞了一回吉祥话,便到了厅上说话儿。尤氏且拉着李纨的手儿笑道:“你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李纨闻言苦笑,心底有千百句的苦汁子,嘴里却说不出来。只得抱着襁褓里的哥儿笑道:“幸好我如今还有这么个哥儿陪着,否则我竟不知这剩下的日子该如何是好。”
尤氏闻言长叹。想了想,话锋一转的道:“听说你将身边的那些个姨娘通房都打发了?”
李纨闻言长叹,因说道:“我一个人苦命也还罢了。何况要拽着她们陪我呆在这里。趁着年纪还轻,手内又都攒了些银钱,便放她们出去,将来再寻个老实人过日子,过好过歹也算是我的一份心了。”
尤氏听了这话,默然半日方才拉着李纨的手笑道:“这话也是。你如今既有了哥儿,只要安心将哥儿抚养成人。将来出息了给你挣回一个诰命来。也不枉你吃了这些苦熬了这些年。”
李纨要笑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口内说道:“我如今也是这么想的。过好过歹,不过是命罢了。”
两人不过说了几句话,便抱着孩子出去款待女客。凤姐儿看着襁褓里的哥儿,少不得想起自己那没缘分的哥儿来,登时一阵心酸眼馋。便笑着迎上来要抱。
李纨对着凤姐儿这个妯娌,私底下也是有些百感交集的。只是面儿上倒还有说有笑的。眼见凤姐儿要抱孩子,李纨少不得依了凤姐儿,且把哥儿小心翼翼地放入凤姐儿怀中,又教她该如何抱孩子。
凤姐儿感觉着怀中襁褓的重量,只觉着又轻又软,又沉甸甸的。抱了一会子,就将哥儿还给李纨。却是笑着找到了尤三姐儿。两人寒暄几句,竟是提起了陈园。
原来王熙凤也是有意要入贤媛集的。只是她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又忙着哄贾母高兴,哄贾琏心回意转,这才作罢。
如今后宅之事皆以安插妥当,便是当日被逼无奈送到贾琏房中的几个陪嫁丫头也都死的死,撵的撵,只剩下平儿一个臂膀倒是忠心耿耿,且能帮她操持家务的。凤姐儿这才安下心来,便又把主意打到了陈园的上头。
尤三姐儿知道以凤姐儿的心性,必然是想凑这个热闹的。甚至还想着参与贤媛集的日常管理以彰显自己的本事。
尤三姐儿对此不置可否。她相信以凤姐儿的才智手段,必然能够胜任某些职位。不过前提却是凤姐儿须得明白朝廷律法,知道什么叫遵规守纪,否则便是害人害己。尤三姐儿只是个生意人,她可不想做出引火烧身或者引狼入室的蠢事。
凤姐儿当然不可能知道尤三姐儿的一番顾虑。闻听三姐儿愿意将自己引入陈园的时候,凤姐儿已然很高兴。再听到三姐儿甚至愿意在恰当的时候将自己引荐给贤媛集的理事会,凤姐儿更是喜出望外。握着三姐儿的手连连道谢。没想到尤三姐儿话锋一转,却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好叫琏二奶奶知道。因着贤媛集的理事会需得操持贤媛集内的各项事务。更需要在朝廷危难之际集钱粮赈济百姓辅佐朝廷。所以贤媛集内的理事不但要读书识字,更要熟读朝廷律法典章,如此才能更好的管理事务。我熟知琏二奶奶心性为人,知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在这些俗务上应该难不倒你。只怕您在书写律法上略有不如,倒是被人驳了回来,反倒面子上不好看的。我想着不如琏二奶奶平日里多学些读书识字,多看一看朝廷律法,有备无患。”
说罢,尤三姐儿又冲着王熙凤歉然一笑,开口解释道:“我虽然是贤媛集的创始人。可如今贤媛集内说的上话的却是各位皇子妃乃至太子妃的。我人微言轻,实在不好多言。还请琏二奶奶见谅。”
王熙凤听了尤三姐儿一番话,心下便凉了半截儿。她出身王家,家中原本也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有德。所以她们王家的女儿都不曾读书识字,最多也就识得账本子罢了。
如今陡然听闻三姐儿如此说,王熙凤心下便有些不自在。不过她向来都是个不服输的要强之人。心下沮丧,面儿上却丝毫不露,仍旧满面春风的笑道:“三妹妹放心罢。你这一番话是为了我好,我岂有不知。今后在家,我一定好生读书。绝不会让你在举荐我时被其他人笑话的。”
话音儿未落,又向尤三姐儿亲亲热热的笑道:“三妹妹还是称呼我嫂子罢。你我之间这么投契,何必口口声声的琏二奶奶,反倒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