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足在密折里奏报,元奇团练已经全面功占安南新安府,并着重说明鸿基一带蕴藏着巨大的优质无烟煤矿,对于广东广西的经济发展有着无可取代的作用,无论如何也必须将这一府之地纳入大清版图。
另外,则是举荐山西、直隶两省作为推行元奇模式的试点,并且详细分析说明举荐两省的原因,更是慎重建言直隶以天津为试点,同样分析说明了原因,京师距海太近,西洋各国依仗海军之利,轻易就能兵临京师城下,作为京师门户的天津,必须优先发展工业,以巩固天津海防。
同时还指出,天津不仅距离京师近,且是水陆要津,不仅利于京师掌控也利于吸纳京师大量的富余闲散资金,也有利于缓解旗民生计,并且还建言由朝廷官方募集资金,发展天津工业,开办海军学院,建造船厂,而且保证元奇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天津发展。
缓缓放下密折,道光微微皱了皱眉头,易知足的这些建言可以说都十分中肯,从其建言重点发展天津这一点来看,不仅分析的透彻,而且极有见地,完全是诚心诚意为朝廷着想,可元奇团练在安南暗中扩军又是怎么回事?
他站起身缓步在暖阁里来回的踱着,元奇的举措实在是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从元奇一统广州钱业开始,就在不断的为朝廷分忧,若是没有元奇团练的存在,他会毫不犹豫的极力支持元奇,毕竟元奇的发展不仅为朝廷带来巨大的收入而且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局面,让他看到扭转朝廷财政危机的希望,也让他看到富国强兵的希望。
但元奇团练迅速膨胀的实力和可怖的战力让他如坐针毡,因为这是一股他无法掌控的力量,而且易知足这个元奇大掌柜胆大包天,象出兵安南这样的大事,居然都敢先斩后奏,一旦元奇团练实力继续膨胀,那小子的野心和胆子肯定也会随之膨胀,身为帝王,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可不能容忍又能怎么办?元奇如今已成气候,以朝廷如今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根本就经不起折腾,如果对元奇动手,必然会导致东南半壁一场大乱,而且即便动手,亦是输赢难料。
不能坐视元奇团练实力壮大,也不能对元奇翻脸动手,至少目前是不行的,难道只有引导元奇团练去吞并安南?可又如何保证元奇团练不利用吞并安南之机扩大实力?
想到这里,道光不由的一阵头痛,当年为低于英夷入侵,让元奇组建团练实是得不偿失,或许去年战争结束,就不应该抱有什么幻想,直接下旨解散元奇团练!解散?他顿住脚步。
一俟安南国王上国书告状,借这机会昭告天下,解散元奇团练,打压元奇,那可是名正言顺之极!
不过,这个念头他也只是想想,元奇会甘心引颈就戮?一旦将元奇逼反,会是什么情形?他有些不敢往下想,元奇在广州有五六千团练,根本就不是广州的八旗绿营能够抗衡的,而且在元奇在广州还有上万的工人。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逼迫元奇,或许借元奇之力,发展海军,改革兵制,强大八旗绿营,才是正理。这倒不是不可行,但存在较大的变数,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将元奇团练纳入朝廷经制之师,这才是堂堂正正之举。
不过,要将元奇团练纳入朝廷经制之师也不能急于一时,须的等元奇团练从安南撤军,安南,究竟吞还是不吞?说起来也奇怪,这新安府都已完全陷落,为何安南国王还没派使臣前来,纵然路途遥远,也该有消息传来不是?怎的一丁点消息也无,难道被元奇团练拦截了?
“来人。”道光停下脚步,吩咐道:“召穆章阿觐见。”
穆章阿来的很快,他估摸着道光对于元奇的事情已经有了决断,进来见礼后,便跪在白毡毯上,静等道光开口,心里却在琢磨道光究竟会采取何种手段。
“耆英曾上折子,建言对安南采取蚕食之策。”道光缓声道:“不出意料,这应该是出自易知足的授意,可观元奇团练在短短三月之内就全面攻占新安府,战力惊人,朕意,着元奇团练继续扩大战事,如何?”
穆章阿可是记得方才道光还在担心元奇吞并安南,势大难控,怎的一转眼又改变主意了?他当即试探道:“元奇团练若是借机扩大实力......?”
道光仿佛是下重大决心一般,沉声道:“待的元奇团练从安南撤军,便将其纳入经制之师,革新兵制!”
革新兵制!穆章阿心里一紧,这可是伤筋动骨,他连忙道:“皇上,革新兵制需要雄厚的财力支撑......。”
道光打断他话头道:“并非是要一刀切,可以先从东南试行。”
看来,元奇团练在安南扩军,已是将道光逼急了,是下决心将元奇团练纳入朝廷经制了,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道:“皇上若是有意将元奇团练纳入朝廷经制之师,安南战事则没必要扩大,毕竟打下的安南府县,在短时间内还是需要元奇团练驻守的。”
又是一个进退两难的选择!道光暗叹了口气,他可还希望籍吞并安南以获取开疆拓土之威名,不过,穆章阿的担忧不无道理,若是让元奇团练驻守安南,怕是无法彻底掌控元奇团练,也无法遏制元奇团练的发展。
穆章阿何尝不清楚道光的心思,见对方不吭声,便沉声道:“即便不吞并安南,待的海军建成,还可以将婆落洲纳入版图。”
道光微微点了点头,道:“如今朝廷需要借重元奇的地方不少,新安府既已为元奇所占,也就无须退还,着礼部交涉。”
“奴才遵旨。”穆章阿连忙道。
上海,西园,听涛阁,书房。
易知足将道光发还的密折递给包世臣,顺手点了一支雪茄,道光在密折上的朱批就五个字——止步新安府。
包世臣看了一眼,道:“看来朝廷是不希望元奇扩大安南的战事......。”
“哼。”易知足冷声道:“他们是担心元奇团练在安南大肆扩军,不过,已经迟了。”
包世臣一楞,迟疑着道:“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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