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奕詝试探道:“如此说来,即便是元奇团练全力以赴,征讨安南,也并非是一蹴而就之事?”
“四阿哥所言极是。”易知足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暗忖,这小家伙难道真是凑巧遇上的?他与道光已定下征讨安南的五年计划,若是道光派来的,显然不会对安南如此感兴趣。
半个时辰后,奕詝才告辞离开,三人一直送到院子门口,目送他离开之后,易知足轻声试探道:“王爷与四阿哥关系甚好?”
道光前番卧病一场,京师一众皇室宗亲,满蒙亲贵,满汉大臣几乎都意识到,要开始立储了!如今道光能够选择的对象也就只有四、五、六三位阿哥,这个敏感时期,身为蒙古郡王的僧格林沁可不想掺和进去,也掺和不起。
“半道遇上的。”僧格林沁说着一笑,“知足可不厚道,进京也不先招呼一声,可是怕本王索要米尼枪?”
去年战争结束,僧格林沁到上海软磨硬泡,硬是逼的易知足无奈,答应下来给对方采购二千枝米尼枪,此时见他开口就问枪,当即笑道:“花旗国的商船队还没抵达,王爷且别心急,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就有消息了,不过,这银子,王爷可准备妥了?”
“知足尽管放心。”僧格林沁笑道:“本王已备好二十二万现银。”
肃顺笑道:“合着僧王爷与国城兄还有买卖?”
“国城兄?”僧格林沁看了易知足一眼,“知足新取的表字?”
“皇上今日召见时才赐的。”肃顺笑道。
三人说笑着返回厅堂,才上台阶,就听身后有人扬声道:“知足兄不声不响的进京,今日可要罚酒三杯。”易知足回头一看,见是奕增,不由的一笑,这个奕增乃是怡亲王(康熙十三阿哥胤祥)的后人,年方二十一,去年在江宁与他往来颇多。
紧跟在奕增之后,又有三个宗室子弟,都是在去年被遣去江宁的,对于这些个破落的宗室子弟,易知足也是有心交结,当即拱手笑道:“我是从广州乘船走海路入京,就是六百里加急通知,现在也还没到京师......。”
听的这话,奕增笑道:“走海路居然能媲美六百里加急?”
“西洋的飞剪船,以速度见长,若有机会出京,让你体验一番。”易知足说着与其他三人见礼寒暄,人一多,气氛也随之轻松起来,笑语不断,几人年纪相仿,在江宁又有过一段不短的交情,颇为熟识,也就显的甚是随意。
且说奕詝出了自得债,并未回圆明园,出了海淀便径直西拐,前往惠亲王绵愉的一座别园,道光年事已高,此番又因感染风寒而卧病将近一月之久,外间一众皇室宗亲,满汉大臣都意识到道光将开始立储,他身为皇子,岂能不知?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为皇子,自小在皇宫长大,深知为君为臣乃是天壤之别,眼看着道光将考虑立储之事,岂能无动于衷?
奕詝如今虽然身为长子,但老五老六与他年岁相差不大,不过是一岁左右,老五也就罢了,赋性粗荒拙劣,读书也是一塌糊涂,不为道光所喜,但老六自小聪敏,才华出众,有过目成诵之能,不仅书读的好,骑射也很是出众,深的道光喜爱,是他最为强劲的竞争对手。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有机会有能力影响道光的,而且他如今又可以接触的,就是道光唯一的弟弟惠亲王绵愉。
道光五兄弟,其他三人都已过世,如今就剩下惠亲王绵愉这个最小的幼弟,道光对他颇为疼爱,照顾有加,此番委任绵愉为征南大将军,纯碎就是给他送战功,而且因为染病卧床,也一直没让绵愉离京。
进的惠亲王别院,奕詝直趋后院,见的绵愉,他便拱手笑道:“小侄见过皇叔。”
绵愉年方三十,生的丰神俊朗,一脸亲热的笑道:“见过易知足了?”
“是。”奕詝点头道:“那人年纪不大,但却似乎有些傲气,对小侄并不十分恭谨。”
绵愉听的一笑,“他是行商之子,年少高位,手握重兵,又执掌元奇,如今圣眷正浓,岂能没有一点傲气?”
“真不知道皇阿玛怎么想的?”奕詝嘀咕着道:“元奇团练兵力过万,战力强横,不仅财力雄厚,且胆大妄为,如此纵容,就不虑日后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慎言。”绵愉轻声道:“与英吉利一战,元奇出钱出人出力,朝野上下,一片盛赞,即便要对付,也不能简单直接,否则何以堵天下悠悠之口?更何况,元奇股东上万,皆是东南各省士绅商贾,朝廷又还欠着元奇三千万两白银,朝廷岂能不投鼠忌器?”
奕詝略微迟疑,才微微欠身道:“还是皇叔见的透彻看的长远。”
“皇上圣虑深远,岂是你皇叔能比?”绵愉缓声道:“与英夷一战,皇上对八旗绿营彻底失望,有意编练新军,革新兵制,今日见那易知足,可有收获?”
奕詝皱着眉头道:“听那易知足所言,编练新军颇为不易,西式练兵之法似乎博大精深,等闲之人,怕是不得其门而入。”
那就是没有收获了,绵愉沉吟了片刻,才道:“僧格林沁如何?”
“不冷不热。”
看来僧格林沁是不想蹚这趟浑水,绵愉点了点头,道:“皇侄本不擅长兵事,此事无须强求.......。”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顿,“如今国库空虚,群臣棘手,令师杜受田如今是户部左侍郎,管理国库,本王明日设宴,邀请易知足,可否请杜受田前来相陪?或许另有收获?”
奕詝欣然颌首道:“杜先生对于易知足也是颇有兴趣,必然不会推辞。”
从惠亲王别院出来,奕詝脑子里还在回味着绵愉那句话——‘皇上圣虑深远,岂是你皇叔能比?’难不成道光已然在筹划对付元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