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这里坏了印象,略微斟酌,他才道:“大掌柜即便要敲打恭王,也不必急于一时。”
“恭王一日不离天津,天津的局势一日就缓和不下来,况且,太后的颜面也要顾及,让他暂且遵旨,改道北上回京。”易知足缓声道:“或者,建议太后下旨,着他驻扎通州也行。”
顿了顿,他接着道:“估摸着紫禁城里也在巴巴的盼着回音,连夜发报。”
京师,紫禁城,军机值房。
紫禁城里一片漆黑,唯有军机值房灯火通明,军机处的特点就是三字——勤、速、密,不管有多少公文,都必须在当天处理完,不允许拖延,即便一天的奏折多达几百件,也必须连夜处理完毕,天津局势紧张,军机处也就显的格外的忙碌,当值军机大臣和章京皆是一片忙碌。
看完一份折子,肃顺端起茶杯呷了几口浓茶,随即瞟了一眼座钟,见的已过了九点,心里估摸着应该不会再有电报来了,天津局势一触即发,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情形,他心里很是矛盾,既希望恭王一条道走到黑,又担心战端一起,一发不可收拾。
刚放下茶杯,他一眼就瞥见一个章京手里拿着一份电报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不觉的有些意外,这个时候还有电报?天津的还是上海的?
快步走到跟前,章京轻声禀报道:“肃相,上海镇南王急电。”
接过电报一看,肃顺不由的又喜又忧,吩咐道:“转给几位相爷看看,让大家都松口气。”
电报在几位军机大臣和章京手中转了一圈,军机值房里的气氛明显轻松了不少,文祥起身离座缓步踱到肃顺跟前,缓声道:“时间不算太晚,是否连夜奏报?”
“这是好消息,该当的随到随奏。”肃顺说着叫过一个章京,吩咐道:“去打探一下。”待的章京离开,他才缓声道:“载钊这事,太后怕是不会允准......。”
文祥听的一笑,“倒也未必。”
养心殿,东暖阁。
慈安并未睡下,同样也在批阅折子,听的太监奏报有喜讯,便吩咐道:“让他们进来。”不多时,肃顺、文祥、宝鋆三人就鱼贯而入,见礼之后,肃顺便朗声道:“恭贺太后——。”
慈安打断他话头,道:“把电报呈上来。”
看过电报,慈安沉吟了半晌才开口道:“奕訢与易国城不会是联手唱了一出双簧罢?”
唱双簧?肃顺不由的一楞,他怎么也没想到慈安会如此想,一转念,他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对奏请由载钊暂时接掌北洋水师不满,他连忙谨慎的回道:“回皇太后,此事关键在于水师哗变......。”
经他这一提醒,慈安也察觉自己想左了,如果易知足能够轻易的指挥福恒哗变,也无须跟朝廷争夺北洋水师提督的人选了,略微沉吟,他才道:“易国城再次奏请由载钊暂时接掌北洋水师,你们是何看法?”
“回皇太后。”肃顺不假思索的道:“当务之急是稳定水师军心,奕增依然昏迷不醒,鄂安泰系被哗变官兵驱逐出营,皆不适宜。”
文祥接着道:“水师一日不稳,则天津一日不稳。暂且由载钊稳定军心,稍后再行调整,似无不可。”
“回皇太后。”宝鋆开口道:“元奇一贯顾全大局,事前事后一直坚持水师保持中立,载钊暂时接管,有利于迅速稳定天津局势,况且,眼下也没有比载钊更为适合的人选。”
见的宝鋆也附和,慈安略微有些意外,细细琢磨,也确实找不到一个比载钊更为适合的,常保倒是可以,但元奇肯定不会同意,毕竟这次平定哗变可以说完全是元奇的功劳,更为重要的是,现在哗变的水师官兵掌控在元奇的手里!
若是不顺水推舟,说不定还会另生波折!若是真的再起波折,面对的就不是恭王奕訢,而是元奇与奕訢了,以朝廷目前的情况,压根就没法与元奇抗衡。
见她半晌没吭声,宝鋆斟酌着道:“水师万余官兵哗变,鄂安泰难辞其咎......。”
只听的这一句,慈安心里顿时就明亮起来,道:“传旨,福恒犯上作乱,就地革职,流放倭国,鄂安泰玩忽职守,就地革职,着载钊、常保分别接替,迅速就任,安抚军心。”
生生将常保塞进去,就不怕搅乱北洋水师?肃顺、文祥都是一楞,却是不敢多嘴,连忙叩首道:“臣等遵旨。”
略微沉吟,慈安才开口道:“易国城奏请让奕訢驻扎通州,是何缘故?”
“回皇太后。”肃顺连忙道:“奕訢驻扎通州,利于朝局稳定。”
文祥却道:“回皇太后,奕訢乃钦命伐倭大将军,得胜班师回京,驻扎通州,于礼不合。”
慈安瞥了两人一眼,对于两人的心思她是再清楚不过,她估摸着奕訢这次将易知足也是得罪狠了,所以易知足才有此提议,想想这法子也确实不错,通州虽然距离京师不远,但却是将奕訢排除在了京师之外,而且没有了元奇的支持,谅他也不敢不遵旨。
她压根就懒的理会文祥的话,径直道:“拟旨罢。”
次日上午,八点刚过,驻扎在塘沽的奕訢就收到了慈安的电旨,“改道北上,暂驻通州!”
将电报递给僧格林沁,他闷声道:“驻扎通州?什么意思?这是太后的意思?还是易国城的意思?”
僧格林沁轻叹了一声,道:“谁的意思都不重要,六爷遵旨而行便是,只要兵权在手,驻扎通州与京师,又有何区别?”
“说的是。”奕訢微微颌首道:“让他们出出胸中的闷气也是应该的!”
僧格林沁听的一笑,“策动水师哗变,易国城和太后心里确实是憋了一肚子闷气。”顿了顿,他接着道:“六爷安排一下,尽快去上海拜访下易国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