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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唯一让朝廷不放心的,就是这一万元奇团练,可这一万团练也不是元奇自己要组建的,而是在林则徐和邓廷桢的极力督促下才组建起如此大规模的团练,怨得着人家元奇?
这些事情,道光显然都清楚,可为何还是对元奇生出了戒心?问题出在哪里?团练大臣!易知足想做团练大臣,这是什么居心?这是想长期保存元奇团练,如此一支战力强横,规模不小,连八旗绿营都难以抗衡的地方武装,掌握在拥有雄厚资金的元奇手里,足以让朝廷寝食难安。
想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声,道光对元奇起了戒心,元奇却又对朝廷忠心耿耿,他这个钦差的差事可就难做了,明日去河南团练大营,究竟该宣读哪一道圣旨?
对于磨刀洋大捷和定海大捷,道光给了琦善两道嘉奖圣旨,着他相机行事,他当然清楚,所谓的相机行事,指的就是元奇对一千万国债的态度,承接国债,重赏!不承接,轻赏!
如今元奇已经明确表态,承接国债,而且是诚心诚意,按理,他也没什么犹豫的,直接重赏便是,但道光对元奇的态度让他有些拿捏不定。
他一到广州林则徐便陪他视察元奇,不是让他看什么西洋的奇技淫巧之技,而是让他看元奇的实力和能耐,隐讳的提点他,对于元奇,当以安抚为主,对于这一点,他心里明镜似的,但元奇野心勃勃,还要向江南发展,道光迟早会对元奇动手,到时候,只怕会迁怒他今日重赏元奇团练之举。
但若是轻赏,也是不妥,这不仅牵扯到对广东水师的封赏,也关系到朝廷的威信和道光的圣誉,赏罚不明,可是大忌,只怕马上就会被道光训斥。两相权衡,还是先顾当前,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
两盏灯笼缓缓的移了过来,到的跟前,一个少女轻声道:“这边夜里凉阿玛的注意身子。”
“阿玛知道。”琦善含笑道,这是他的掌上明珠——金玲,平素里他最为溺爱的小女儿,听闻他前来广州,苦苦央求着跟来开开眼界,他拗不过,只得带她随行,略微一顿,他接着道:“一晚上坐着见人说事,略微走动走动,权当是舒散下身子骨。”
金玲笑盈盈的道:“女儿特意为阿玛熬了粳米粥,阿玛用点罢。”
“这一说,还真有些饿了。”琦善说着话头一转,道:“阿玛这几日忙,稍稍缓几日,再带你出去逛逛这广州城。”
“国事为重。”金玲一脸善解人意的道:“阿玛无须担心女儿。”
有道是知女莫如父,琦善对于自己这个小女儿的秉性清楚不过,根本不是坐的住的性子,想了想,他才道:“广州有不少技艺高超的画师,尤其擅长画肖像画,阿玛找个画师来给你画几幅?”
“谢阿玛。”金玲一脸欢喜的道:“女儿听说,西关有不少画店,专门为人画肖像,有个叫啉呱二世的画师,名气不小。”
琦善笑道:“阿玛明日就着人将他请来,让他们给咱们叮当好好画几幅。”
次日一早,易知足起身后,连早茶都没喝便急着赶往河南大营,琦善今日要去河南大营宣旨,他的预先赶去布置,对于接旨,他是一点都不懂,不过他并不担心,有伍长青在,伍秉鉴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应注意事项肯定会叮嘱伍长青的。
果然,等他赶到河南大营,伍长青已经在指挥着一众团勇们在忙着布置了,见他过来,伍长青迎上来埋怨道:“这也太仓促了点。”
易知足笑道:“不就是接个圣旨,不用太麻烦吧?”
“你当是在自个家里,摆个香案就成了?”伍长青翻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这可是在大营,越是隆重,越是显的元奇团练的忠心。”
易知足笑了笑,道:“规矩我可不懂,长青安排便是。”说着,他又问道:“他们都通知到了没?”
“昨晚就派人分头通知了。”伍长青说着一顿,“小箍围的那几个营,知足可遣人去通传了?”
有战功的团勇都驻扎在小箍围,易知足哪会忘记通知他们,当即点头道:“已派人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抬眼便瞧见吴云栋穿着一身整齐的军装精神抖擞的快步而来,伍长青看了他一眼,迟疑着道:“我是不是也该换身军装?”
易知足瞥了他拖在身后油光水滑的大辫子一眼,道:“你这么条粗辫子,如何戴军帽?”
伍长青可舍不得剪掉辫子,迟疑了下,才道:“不会不妥吧?”
“没事。”易知足笑道:“等的君湖兄他们来了,你就不显眼了。”
吴云栋大步走到跟前,依照规矩敬了个军礼,才含笑道:“他们都还没到?”
“应该快了。”易知足说着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道:“在大营半年多了,在磨刀洋也算是开了眼界,朝廷的封赏也即将下来,怎么着,还愿意继续在大营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让他领兵?吴云栋心里一阵激动,他早就想领兵,但易知足却一直不开口,他也不敢多问,如今见是机会,他哪里敢犹豫,连忙立正敬礼,朗声道:“标下愿意。”
“你性子冲动,让你统兵,我怕害了你。”易知足沉吟着道:“回去先征求家里意见,咱们再定。”
一听这话,吴云栋顿时焉了,他家老头子可不赞成他在团练大营统兵,只希望他沾沾团练的光,他轻声嘀咕道:“标下又不是家中独子,性子可以磨砺嘛。”
“这事可没的商量。”易知足笑道:“我怕你家老爷子找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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