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朵的情郎跟明月在一个屋里,寻常也做些小菜往营地上送,石桂同她见过几回,很喜欢她胆大活泼,彼此互通过一回住处,见着面也能多聊几句,海滩上房子塌了,有人给她报了信,她立时就来找石桂,两个人一道去寻情郎。
顾不得拿伞,雨拍在脸上竟也这么疼,石桂眼睛都睁不开,拿手拨着湿发,两个一路狂奔过来,石桂的腿脚不如阿朵,她是山地上跑惯了的,踩着雨水还跑得飞快,雨把沙子打湿了,一层层的往海里冲,石桂阿朵手拉着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营地里走。
远远就看见一片狼藉,屋倒瓦掀,木板屋子吹掉了一大半儿,石桂跟阿朵手拉着手,站在营门口,隔着雨帘都能听见哀叫声。
营地上有许多人,都在掀木板救人,半夜里起的狂风,人能逃出来便是不易,一个个都赤着上身,也分不出谁是谁来,石桂高声喊着,有人回过头来看看她,她心头一喜,往前两步,正要细看,那人又扭头转了回去。
听见喊声的都转回来看看她,可又都不是明月,石桂找了一圈都没找着人,阿朵过来拉她,指一指远处的竹台,盖了防雨的布,这会儿里头点着灯,莹莹一点光亮,只见着里头人影叠着人影,想是逃出来的人都在里头躲雨裹伤。
竹扎得牢牢的,因着是给达官贵人们坐的,一层层的扎了好几层,底下是中空的,上面盖上油布,屋子塌了,就抬了伤员在这里先歇着,手脚还能动的,还回海滩上去救人,石桂阿朵两个弯着腰钻进去,在吵吵嚷嚷的人群里叫着各自情郎的名字。
天还没亮的时候只能听见屋子倒塌的声音,到太阳从海底探出头来,海滩上有了一线光,那些活着的这才围在一处,靠着光亮,几个能动能跑的凑在一处,从最近的木屋里头翻找。
又给竹台上盖上雨布,没给木板砸伤,就先被冷雨给冻僵了,石桂还不死心,往火堆里去找,这时节也顾不得什么给圣人演武了,就拿了木料竹子升火,几个人围成一圈儿搓手。
海滩上已经清出半边,石桂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一个个拉着看一回,脸上有泥有沙的,盯着看一眼就知道不是明月,拉了人问,却无人答她,都只摇头。
胳膊上腿上都有伤,拿粗布一裹,还有断了腿的,拿细竹绑在腿上,支撑着腿儿,缩在雨布下烤火,脸色青白,嘴唇发紫。
要是再找不到明月,他就是不被砸坏,也冻得失温了了,石桂喉咙都喊哑了,阿朵更是一样,两个女人的声音在竹棚里头越发分明。
可却没人应她,也没人答理她,一个个抱着腿靠着,且不知道往哪儿安置,阿朵也找了一回,两个人都没找到,石桂同她两个对看一眼,身上的衫子紧紧贴着,水珠顺着衣服滴下来,手指尖凉透了,却没人开口。
石桂伸出手去,阿朵伸过手来,两个人紧紧握着,一齐往塌掉的竹屋奔过去,眼睛往那塌下的木板看去。
十几个人的通铺屋子,虽是榻了,可石桂怎么也不信明月会被压在这底下出不来,他那么机灵,人又警醒,还有人守夜,怎么会压在里头出不来呢?
心口发木,脚步却不停,耳朵里乱纷纷的,除了雨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陈管事急急赶过来了,大声指挥人把清空底下,浅浅一层,竟也压了人,睡梦之中毫无所觉,木板直直砸在身上还好些,还有一个砸在脑袋上,当场就没命了。
石桂一个哪里抬得动木板,她弯着腰冒着雨去拖,阿朵跟在她身边,两个女人一个抬一边,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哭,咬牙把木板抬起来,挪了一块又一块。
两个隔着雨帘儿看不见对方的脸,手也被雨水浇得冷冰冰的,一块连着一块不间断,底下还有压着人的,石桂一看手脚就知道不是明月,再抬头看看阿朵,跟着松一口气,阿朵虽咬着牙,也没露出悲戚的神色来,这底下压的人也不是她情郎。
露了半个身体在外头,木板是砸在头上的,抬起这一块来,底下的东西必不好看,石桂吸一口气,两个人虽看不清对方,可目光却实实碰着了,心里念着,抬起木板来。
这人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半张脸都看不清了,雨水浑着血水往下浇,血水就浸在沙子里,一层层的染上颜色。
两个先还弯着腰,跟着就蹲下身,在这一小片地方翻翻找找,掀开来看到里头有东西,才抬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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