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夫人的帖子递了过去,沈家先是欢喜,跟着又犹豫起来,沈大人先问了:“宋家的姑娘同咱们结亲,怎么也是咱们高攀了,你去了仔细问一声,是因着什么,要做这个媒。”
纪夫人肯保媒是一回事,她肯保,沈家肯不肯接又是另外一回事,婚事原本就是两姓结好,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白氏这些年还是那付爽利脾气不变,把腰一叉:“儿子不是我亲生的,这些我能不知道?”沈大人立时软了,腰也弯了,腿也缩了,白氏这才放下手;“再说了,她还能坑咱们不成,是我上回去,说到咱们家儿子还没定亲,叫她帮着留意,哪知道她这样快就有消息,可见是记着咱们呢。”
话是这么说,到底是自家儿子,要议亲怎么能马虎,叫婆子往街面上打听一回,绕了十七八个弯,问问宋家姑娘可是脸面不好看,要不然太傅家的孙女儿,怎么也不会愁嫁。
宋家姑娘外头名声不显,打听也打听不出来,既没说好的,也没说不好的,白氏心里忐忑,上门见着纪夫人,掩了口笑:“这是怎么说的,才托了你两日,就有好消息上门了?”
纪夫人的脸色比着上回好看许多,见着白氏笑一笑:“我这会儿哪还有心力替你打听,是可巧了,我同宋夫人交好,她来探病带了女儿一道,原来看着一团孩气,这两年竟也长成了,女人家一道无非说些儿女亲事的话,听她说要寻个家风清明,婆母慈和的,这才想着你,我一说,人家竟肯,这样的好事儿,往哪里去寻。”
白氏自知家里头再薄有资产,比起宋家也是高攀,眉间才露出三分喜色来,纪夫人又道:“这个姑娘打小在老太太屋里养大的,举止品行再无可说,只一条,她不是嫡出,是庶出的女儿。”
白氏倒不计较这个,摆一摆手:“论什么嫡庶,你竟还同我说这个。”纪夫人也是庶出,一样养
在嫡母的院子里,只要母亲是个好的,一样把这几个庶出的女儿教养得好,当着她的面计较这个,可不打了她的脸。
“宋家三个姑娘都报了免选,这一个是大房的姑娘,宋太傅的孙女儿,小时候我就常见的,打小跟着老太太念佛,是个极贞静的姑娘家。”纪夫人把话全说了,知道白氏回去还得跟丈夫商量,她家事一把抓不假,这些个还得跟沈大人商量。
白氏自然不能听了这几句话就点头,纪夫人便笑:“这样罢,你若是有意呢,我就请她过来,又不是正经相看,坐一坐,说说话,也不防碍。”
白氏应是应下了,回去便同丈夫商量起来,沈大人在金陵城里也不是一个故交都无,可怎么也打听不出来是因着太子的缘故,宋家才急着嫁女。
虽不知道情由,却知道宋老太爷这一向多病,也经得京里几桩事,竟叫他看出一点门道来:“这是好事儿,你去瞧瞧。”
他这些年还在从四品里打转,想再往上是难了,跟宋家结亲也不想着占好处,总归他还是往外任去,上头再怎么闹也轮不着他作阵前卒。
既然丈夫都作主了,白氏使人往纪家去送信,叶氏接着纪夫人的帖子,心里长长出一口气,也不及预备什么了,叫人收罗些雪藕鲜菱,再有些补身的药物,就当作探病。
第二日叶氏带了余容泽芝两个一道出门去,这回却不怕宋之湄再跟着了,甘氏就把她看得死死的,半点儿消息都不叫她知道。
甘氏自个儿倒是知道太子送了宫灯来的,老太太没瞒着她:“她弄得这些个鬼,别个可瞧上她了?”
甘氏人已经瘦得跟纸片似的,这会儿当着老太太叶氏是再直不起身来,女儿跟着了魔似的,失了水晶白露她确也闹过一阵,甘氏没告诉女儿这两个丫头被她收拾了,只说发落回乡去看庄子。
宋之湄闹过两回,这一回甘氏硬了心肠,不论她怎么说,甘氏就是不答应,纵是答应了这两个丫头也没处找去了。
宋之湄眼见得母亲这样,还当是老太太作弄她,把太子遇上她的事全告诉了甘氏:“娘,殿下还问了我生辰,咱们往后再不必看大房的脸色了。”
她说的时候脸上还是那付迷迷蒙蒙的神色,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甘氏一口气儿差点提不上来,问来问去,女儿不过是跟太子说了两句话,可女儿就跟魔怔了一般,眼里心里竟再不想着旁的了。
甘氏骂也骂过,哭也哭过,宋之湄却还是不明白:“娘,这是好事儿,原来我就不该免选,连殿下都说可惜了。”可惜了这三个字,叫她生出无限的遐想来,若是她参选了,此时就已经有了封号,名正言顺是太子嫔了。
甘氏对着女儿垂泪,却到底不忍心告诉她,太子送了宫灯来,却不是送给她的,拉了女儿哭道:“赶紧把你这些想头抛了去,你这是要往死路上迈啊。”
宋之湄哪里肯听,反对着母亲皱起眉头来:“娘难道不指望着我好,我往后再也不会差人一等,出去再不会看人眼色,这家里头,我才是有造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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