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写过信来,叶文心很是挂心,却不肯去动那枕头匣子里的信。
石桂问一声,石菊也蹙了眉头:“大少爷来信,说要替太太结庐。”石桂一怔,石菊跟着叹息一声:“老太太发愁,可又强不过大少爷。”
叹完了又说起宋敬堂的事来,说宋敬堂也有孝要守,叶氏算起来是他伯母,名份上也得守一守的,他本来就着急成亲,摆出了架势要等到甘氏点头,甘氏也强不过儿子,却不肯他娶一个商户女。
“二太太答应了说肯让金姑娘当妾,还是良妾,可金姑娘不肯。”金赛兰要是个没主意的也不会自己跟了来,不说她不肯,宋敬堂也不肯,甘氏着急上火,眼泪直流,说是上辈子不知造了什么孽了,后头的话既不好听也不好传。
石桂隐约听过几句宋之湄的事,她这个年纪还不肯嫁,甘氏眼泪都不知流了多少担,儿子又是这模样,怎么不心焦,可她听过了便算,反劝起石菊来:“你跟淡竹都在大少爷院里,这些事儿能少听就少听些。”
石菊应一声:“我知道,便是淡竹也不许她多口了。”没了叶氏,总感觉是没了根,她们这些上房的丫头,也都无人撑腰了,要不是石菊还管着叶氏的私库,日子也不好过。
两个说了许多话,再说些去穗州的事,石菊听着便伤感起来,她从来自持,这会儿也红了眼圈:“你要走了,也不知道哪年月才能再见。”
石桂搂了她,石菊一家子都在宋家,同她这样的不同,家生子,主家就是根,说不定一别之后,就当真没有再见的时候了。
两个各各一叹,总归是好事,石菊收了泪,又笑起来:“你往后要是飞黄腾达,可不许忘了咱们,怎么也得来看我。”
石桂“扑哧”一声笑起来:“我往哪儿飞黄腾达去?到是你,是不是当真能成个管家娘子?”高甲可是放了良的,石桂不过是打趣,石菊却满面飞红,耳朵根子都烧红了,石桂只觉得高甲看她
不同,没想到真有这事儿,瞪了眼儿道:“当真?你竟瞒着我!”
石菊摇了头:“混说什么,什么应当真当假了,我不可知道你说的甚。”越是不肯认,脸上就越是红,眼看着石桂还在笑,恼起来了,伸手就去挠石桂的胳肢窝,两个人笑倒在床上。
石桂一面喘一面还在笑,石菊从来都是沉稳的,可见是羞得很了,要是快些,说不准她还能吃一杯石菊的喜酒。
等去前头用饭的时候,脸上还是一片飞霞,秋娘知道她跟石桂好,两个人都笑盈盈的,那就是说了高兴的话,替她挟了一筷子菜:“多用些,可别客气。”
石桂一面用饭,一面给石菊挟菜,石菊对面坐的就是高甲,她连头都不敢抬,知道石桂使坏,轻轻踢她一脚,嗔她一眼,石桂笑眯眯的,高甲也是一样,只盯着挟眼前的菜,一眼半眼也都不敢瞥过去,刘婆子不住给他挟菜挟肉,他就不停说着多谢。
等两个要走了,石菊拿了石桂的身契:“我今儿就替你送去。”高甲早早不在车边等着她,小杌子搁着,伸手扶她,怕她站不住,掀了帘子进去了,还抬着一只手,石桂看着发笑,这两个要是彼此有意,那还真能凑成一桩好姻缘,高升家的这些年都想着讨个好媳妇,如今叶氏没了,除非能讨到老太太屋里的七宝珊瑚,院里就没有石菊更好的了。
石桂笑上一回,却忽的想起明月来,想到他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挨着栅栏,看他一眼,他就能笑起来,这么大的人了,跟只小狗崽子似的,偏偏是他这模样,石桂反不忍心,他这番心意,眼看是不能还报的,总得叫他少难受些。
石桂进厨房捡了几个豆腐皮包子,里头满满裹了肉,秋娘知道是要给明月喜子送去,专挑了个头大的,拿细布盖起来,石桂一路过去一路在想,要怎么把她赎身的事告诉明月,再劝劝他,别让他一时冲动,就断了自己的前程。
到了地方却没看见明月,只见着喜子,喜子不肯走,非得守着这些包子等明月回来:“吴千户把大哥叫去了,他还记着要吃包子呢。”
明月哪里是要吃包子,是想看看石桂,喜子不肯走,石桂就陪他等,等的时候告诉他,他们要去穗州找爹,出海的船都是有数的,跟出去几个人也都造了名册,到里头查一查,就知道有没有石头了。
喜子却皱了眉头,盯住石桂,问道:“大哥是不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