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柔情蜜意都是虚情假意

    天黑的很彻底，他们的眼神一直停在清清身上，不曾离开过半步。

    柒月看着戚孝仪那沧桑的容颜，她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站起来走到厨房，看了一下冰箱。还好，里面还有很多存粮。

    洗了点青菜，打了两个鸡蛋，很快的做了两碗鸡蛋面，端到他面前。

    “先吃点吧。清清还需要你，你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戚孝仪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面前的这碗面还冒着热气，散发着面香和鸡蛋的香味。缓缓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女人，“谢谢！”

    好像，从来没有人给他煮过一碗很普通的面条。也没有人说过，不要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心底的某一处，被触碰了一下。

    他没有放下清清，依旧抱着她，够着身子尽量不压着她，慢慢的吃起了那碗面条。

    一直布满了阴云的心，在这一刻似乎拨开了云雾……

    晚上十点，清清醒过来了。她一睁开眼就冲戚孝仪笑笑，“舅舅……”声音依旧糯糯的，软软的。

    “嗯？清清睡的好不好？有没有哪里痛？”他也冲她露出温柔的笑容。

    清清摇摇头，“睡的好，没有哪里痛。漂亮姐姐呢？”她一回头，就看到柒月。笑容越是拉大。

    伸手就要柒月抱，“漂亮姐姐，你真还在呀！”

    柒月抱起她，“嗯。姐姐说过要一直陪着清清的呀！”

    “谢谢姐姐！”清清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柒月心里暖暖的，这个孩子，跟辰辰一样可爱懂事。

    如果辰辰在，他们就可以做好朋友了。

    清清在柒月怀里，很安静，不再像以前那样调皮。她的小手摸上了柒月的脸，笑笑，“姐姐长的真好看，清清以后长大了，会有姐姐漂亮吗？”

    稚嫩的声音，无心的话，却深深的蛰痛了两个大人的心。

    以后……

    对于这个孩子来说，触不可及。

    柒月看了一眼戚孝仪，他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这个大男人啊，在这一刻，心也是软的吧。

    “当然，清清长大了一定比姐姐还漂亮。那个时候，清清会遇上自己的王子，一起住进城堡，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柒月没有哭，她不想在清清面前落泪。

    清清咯咯笑出了声，“就像白雪公主一样吗？可是我不喜欢毒皇后！”她嘟着小嘴，一本正经。

    柒月捏了捏她的脸，心又是一窒，孩子的脸，不再胖乎乎的了。

    “清清是白雪公主，是一个没有毒皇后的公主。”

    “真的吗？那我的王子什么时候会来呀？”那双晶莹的眼睛，依旧天真无邪。

    柒月只觉得鼻子微酸，依旧努力温柔的笑着，轻声说：“等清清长大了就来了。”

    “那清清要快点长大。”清清勾住柒月的脖子，搁在她的肩头，语气里又带着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愁，“可是姐姐，清清觉得清清长不大了呢。”

    终于，柒月温热的泪滚落了下来。

    这孩子，她都知道的！

    柒月又看了一眼戚孝仪，她看到了他眼角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落了下来。他背过脸，再转过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清清怎么会长不大呢。舅舅会把你养得胖胖的，让你快点长大了等王子带你回城堡！”戚孝仪的声音如同在沙漠许久没喝过水一般，沙哑的厉害。

    柒月擦了一下眼泪，她想说话，可是喉咙像被东西堵住了一样，一开口，怕吓着了孩子。

    清清说话的时候，她的肩头感受着她的虚弱。

    “舅舅，你哭了吗？舅舅比清清还喜欢哭鼻子呢。”清清突然伸手，要戚孝仪抱。

    戚孝仪接过了清清，柒月立刻转过身，不想让清清看到她哭的样子。

    “姐姐也哭了吧。”清清伸出小手去拉柒月。

    柒月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转过身，清清的手触到她的眼角，“姐姐不哭！清清知道清清要离开了，清清要变成天上亮晶晶的星星……”

    柒月终于再也忍不住，她紧紧的握着清清的小手，摸着她的脸，“你这傻孩子，瞎说什么呢。”

    “姐姐，等清清变成天上的星星后，舅舅就没有陪了。你可不可以答应清清，清清没办法陪着舅舅的时候，姐姐来陪陪他呀！”

    她脸上，依旧带着纯纯的笑容。

    变成天上的星星……

    童话书里说的，人都会变成天天上一颗星星，她知道，她也快要变成一颗星星了。虽然舅舅和阿盛叔叔都不说，可是她都懂。她明白她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离开最爱她的舅舅了。

    可是怎么办？她真的不想离开。

    柒月泪已决堤，她刚想开口说话，可发现说一个字，都难……

    她再也忍不住捂着嘴转身跑进洗手间，关上门之后，任由自己大哭！

    戚孝仪充满血丝而浑浊的眼神在她把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收回了，心沉到了谷底。

    “舅舅，姐姐哭了。你去看看她吧！”清清一直望着那扇门，晶莹的眸子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担忧。

    戚孝仪将她放在沙发上，“你乖乖的别动。”

    “好！”

    戚孝仪走向洗手间，尽管隔着门，里面开着水流声，可他依旧能听到里面呜咽哭泣的声音。这个女人，原本也这么感性。

    他曾经差一点杀了她，可她因为他一个电话，不怕引起宫珏的误会，毅然赶来了。

    清清喜欢她，毋庸置疑。因为清清，他也放过了她，甚至放下了那一段多年的恨意。此时女人在里面哭，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痛已经盖过了一切。

    “苗柒月，开门！”他拍着门。

    里面的人儿没有回应，他知道她就蹲在门后面。

    他深深的吸气，转过身背靠着门，目光落在客厅里安静坐着的小小人儿身上，“清清都没哭，我们没理由比她更脆弱。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来哭的，是希望在她最后的时间里，陪着她一起笑……”

    说不哭，眼睛里为什么也有一股热流涌出来了呢？

    他比任何人都伤心，都难过！

    “我很后悔，后悔把她带到这个世上。可是看到她出生，在我身边慢慢长大，可又觉得很幸福。这是我跟她的爱情结晶，不顾世俗论理道德，还是把这颗种子洒下了。做有违天理的事，是会受到惩罚的。当年，她的死，或许就是老天给的第一个惩罚……”

    柒月在里面静静的听着，哭声一点点变小。

    外面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又继续道：“清清一直都很乖，很听话。我以为老天怜悯她，疼爱她，所以让她这辈子可以跟其他孩子一样健康的长大，事实这几年也是如此。我不敢让她叫爸爸，不想她长大后会知道她有这样一个身世。她记得她妈妈就好，我就好好的做她的舅舅……”

    明明是亲生父亲，却不能听孩子叫一声“爸爸”，这种痛和无奈，谁又能感同身受？

    “……可是现在，舅舅这个称呼，以后也再也听不到了……”

    柒月听到了哽咽声，其实心最痛，最想哭的人就是他了。在孩子面前，他不能哭。或许这就是父爱，不管多苦多难多痛，永远想留给孩子一个高大积极的形象。

    她吸了吸鼻子，站起来打开门。他听到门把的转动身，便回过了头。

    那双腥红的眼睛淌着泪，很无助的看着她，柒月永远都记得……

    他坐在地上，她站在他面前，两个人，就这样一坐一站的静静望着彼此。

    此时柒月才知道，这个男人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他并不冷血，也不可怕。在女儿面前，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疼她爱她的父亲……

    “去陪好吧！”柒月冲他伸手，扯弯了嘴角。

    戚孝仪的目光落在伸向他的那只手上，仿佛沉溺在大海里，突然找到了支撑，他缓缓的伸向那只手，握住……原来，他们的手，都冰凉！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清清面前，清清仰头望着她们，“漂亮姐姐，你可以答应清清吗？”

    柒月微愣了一下，随后明白她在说什么。这孩子，到现在一直惦记着她舅舅。

    “好，我答应你！”柒月蹲下来，摸摸她的头。

    戚孝仪因为她的话，心头一颤。感动过后，便是沉寂，她只不过是不忍心让清清难过吧。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他没有打算留她。

    柒月没想到他会让她离开。

    “漂亮姐姐回去吧，等有时间再来看清清。”清清也让她回去。

    柒月的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看了一眼，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这段时间，是清清陪在戚孝仪身边最后的日子，她一个外人，不能打扰他们父女的最后时光。

    在走之前，她忧心的再三叮嘱戚孝仪，“不能不告诉我！”

    清清严重了，不能不告诉她！

    戚孝仪心再次被颤动了，他迟疑了片刻，点点头，“好！”

    “姐姐……”柒月走出房间的时候，清清叫住了她。

    柒月猛的回头。

    “姐姐……再见！”清清咧嘴一笑，小手挥了挥。

    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的心情如同站在悬崖峭壁上，被一阵狂风卷走，她一直往下掉，没有着落点。

    车子往回开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一直闪现着清清跟她挥着手说再见的样子。

    她不知道是怎么把车开回庄园的，把车子停在车库，她却久久没有松开方向盘，头靠上面，热泪再一次滚落下来……

    为什么会那么疼惜那个孩子？

    是因为那声漂亮姐姐，还是因为那条辫子？

    她拿出手机，立刻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清清呢？”她是如此担心那个孩子。

    戚孝仪没想到她还会打电话过来，他坐在床边看着已经睡过去的孩子，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极其温柔，“睡了。”

    柒月深深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到了吗？”

    “嗯。”

    似乎，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我先挂了！”柒月率先打破了这片沉默。

    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戚孝仪叫住了她，“苗柒月……”

    柒月等着他。

    “谢谢你！”

    柒月笑了笑，真的结束了通话。

    戚孝仪看着已经挂断的通话，怔了几秒，放下了手机，坐在床边，握着清清的小手，静静的看着她……

    柒月还是下了车，她突然想起跟宫珏说的是今晚不回来，但现在又回来了，一会儿，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就说在小雪那里她睡不惯？呵，大概他又会调侃她一翻吧。

    庄园这个时候，也已经夜深人静了。除了守看大门的门卫员，所有人都已经入眠。

    她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几盏壁灯在照明。

    缓缓的上了楼，如果这个时候钻进卧室，会不会吓得宫珏一跳？

    想到他从部落里回来的那晚，他突然出现在床上的时候，她是拿台灯砸他的，会不会他也砸她？

    笑容不过三秒，又再一次想到了白天佣人说的那些话。宫珏那晚之前，是先看曲念薇的。尽管他已经答应送走曲念薇，可心里，还是有疙瘩。

    罢了，想再多又有什么用？心情不愉快，大多都是自找的。

    停在三楼的卧室门口，她的手放在门把上，便停住了。

    “为什么要让我走？我这些天，哪里给你们添乱了吗？就算你每天跟她恩恩爱爱，你侬我侬，我有闹吗？”

    声音是从书房里传来的，即便声音是故意压了一些，可是这寂静的晚上，依旧清晰可见。

    她挪动着步子，贴着墙。门并没关的很死，有一细微弱的光照了出来。

    突然，那微弱的光又暗了暗，她知道，是有人挡住了那丝光亮。紧接着，便传来那低沉悦耳的声音。

    “她已经怀疑了。如果我不让你走，你觉得她会乖乖的听话生孩子吗？好了念薇，最多一年，一年后，一切都将回归到正常轨道。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一年吗？”

    “可我不想再等！我不想看到你跟她出双入对，我不喜欢她叫你老公，不喜欢每天晚上我一个人睡，脑子里还想着你们在卿卿我我，我真的不想……”

    “别闹了！等她生了孩子，一切都结束了！再过一年，我给你一辈子！”

    这一瞬间，强烈的窒息感四面八方的向她涌来。她像在黑暗的，密不通风的小黑屋里，空气一点点被抽走，心揪着痛不欲生。

    是她听错了吗？没有，这个声音她听了这么多年，怎么会错？

    原来，“别闹了”不只是对她一个人的宠溺，原来，这只是一个阴谋！为什么要生孩子来成全他有阴谋？为什么偏偏还有一年？

    她不想再去想，只知道，他承诺的一辈子，是对另一个女人！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呵，这样深情的话，原来真的只是一场梦。

    生生世世……连今生都没办法承诺，何来生生世世？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呐！

    今早，就是一个警醒，可她依旧相信他！

    亲耳听见了这样残酷的话，她还该相信什么？

    曲念薇没有失忆吧。一切，都是装的。以只记得他一人为由，留在他的身边。

    她怎么这么傻？Ben是他的人，只要Ben说曲念薇疯了，那就是疯了。他都不怀疑，她为什么要怀疑？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所以，这些年对她的所有态度，都是假的？

    不，或许最开始的恨是真的！那后来，为什么又对她那么好？离婚又为什么不真正的离了？

    对，他说孩子！他要的是孩子！

    脑子里闪过一些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的真相可能，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报复？

    好可怕！好可怕的人心！好可怕的男人！

    柒月捂着自己的嘴，不让它发出任何声音。她如来的时候一样轻轻的走开，可心情，却是那般的不一样。

    心，钻心的痛。有一根针，在她的心上一下又一下的戳着，刺穿后，血淋淋的，千疮百孔。她想再捧起来的时候，早已面目全非……

    不想惊动他们，就好像不愿惊动自己痛的麻木的心。她推开了客房的门，走进去。

    她钻进浴室，站在浴霸下面，任由水冲涮着自己。

    她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泪还是水，只是觉得双眼又涩又热。一想到那些柔情蜜意都是虚情假意，她忍不住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头昏昏沉沉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床上的，只是感觉到额头有一冰凉的手贴着。

    “柒月，柒月……”是谁在叫她？噢，是宫珏！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他模糊的样子。

    宫珏见她睁开了眼睛，又准备闭上，他立刻捧着她的脸，眉宇间是浓浓的担心，“柒月，别睡了。起来把药吃了！”

    他的担心她吗？不是要报复吗？这样子，他难道不够痛快？

    噢，他要的不是这样的折磨！

    心凉凉的，再也捂不热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她看着他手中白色的药片，“万一我怀孕了呢？”

    宫珏完全没有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样，他哭笑不得，“放心，Ben说这药对孕妇也没有副作用。”

    柒月抬了抬眉，主动拿过他手心里的药片，喂进嘴里。很自然的喝过宫珏喂过来的水，一口咽下。

    “你这蠢女人，昨晚几点钟回来的？回来了怎么不叫我？还跑到客房睡！还有，这手腕是怎么回事？你又拿这血救谁了？”一连几个问题，斥责中带着担心。

    手腕又重新被包扎过了。昨晚，她根本没有在意原来自己手上还有伤。

    他的眉头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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