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难道您不想和王爷好好相处些时日吗?当年您没能亲眼看着王爷长大,如今也不想看小世子长大吗?当年的事这宫里几乎没几个人知晓,便是有一两个略有疑惑的也不敢说什么。只要陛下答应让您去荣王府,必会给您一个体体面面的身份。再说这事不是还有太后娘娘,想来她应该是最着急的一个吧。”
太皇太妃听了这番话,又是心动又是犹豫害怕,她自然是想去荣王府的,这么多年的盼想这么多年的奢望终于盼回了儿子,她怎么可能不想与儿子相认相处。可是她的身份她难堪的过往就是那永不愈合的伤口,看似光鲜的她内里却早已腐烂,只稍一触碰便会脓血四溢。而谁也不能保证那伤口会不会被发现被展示在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能保证。毕竟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康帝能为她做到那样极致的绝烈。
“咱们再等等看吧。”这一句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话让太皇太妃费尽了力气,说完便歪倒在羊毛毡子上,轻轻地闭上了眼,西斜的阳光洒进来照在身上,仿若稀世的水晶,脆弱而美丽。
回到荣王府的甄婉怡则与祁荣说着悄悄话,“我跟太后说了,太后看着像是挺乐意的。”
祁荣摩挲着茶碗边沿,“那太皇太妃怎么说?”
甄婉怡皱了皱眉,“母妃好像有些犹豫,似乎挺担心的,不过我瞧着母妃是极想过来的,只不过是有些担心给您添麻烦罢了。”
祁荣放下茶碗,伸手揉了揉甄婉怡的眉头,“别想多了,这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让本王来吧。”
甄婉怡展颜一笑,她也确实是做不了什么,但只要能帮祁荣做一点点事儿,她便觉得高兴,甚至忍不住地想要多做一点事儿。“那过两天我再进宫探探太后的口风吧,不管怎么着先把梅院收拾出来再说。今天我去慈安宫见了母妃,母妃那里可不简单呢,慈安宫有着七阔四耳的正房,房间比我们的锦祥院还要宽大,里面的摆设样样都是珍品。
中堂上挂的画是沁湖先生的墨宝,瓷器都是用的汝窑的静白瓷茶具,那铺地的羊毛毡子都是漠北的紫羔羊皮,我记得去年宫里赏了府里一张,得找出来给梅院送去。还有沁湖先生的墨宝王爷应该也有吧?还有母妃喜欢坐罗汉床,刚好我嫁妆里有两张,到时候把那张紫檀木的罗汉床送梅院去,就是凑不到一套齐整的紫檀木家什了,摆着怕是不如慈安宫精致奢华。”
祁荣看着甄婉怡欢快的笑颜,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言语,心里的几分惆怅渐渐消散。他做出这个决定时自己心里也存了几分茫然,倒不是怕众大臣的参本,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与那个生了他却又遗失他的女人相处,自小他就被慕嬷嬷灌输着一种理念,认为自己身份高贵,所以总是端着应有的礼仪,与人远远的淡淡地相处着。
直到遇到了她,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孩跳上身搂得那么紧,第一次与一个人靠得那样近,第一次有人将模糊的眼泪擦在他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不知所措。当时的他内心是慌乱的,只不过从小到大刻入骨子里的礼仪教养让他忍隐了下来。这一忍便让她一步步靠近,一步步走入了心里,最后到了娶妻的年纪一想到她他竟也能坦然接受了,甚至心中有些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