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上午,天亮和艳芳照常带着摘棉队到了地里,地头上天亮重复了要求之后,妇女们按人员对口依次排垄进地。天亮则整好棉花包,准备好称和账本,便挎起棉包去摘地边子。地边、地头车轧人趟弄得棉花沾满烂叶碎草,最是难摘。他走过来,见艳芳已经主动摘起来,他也就抢着来摘,摘着摘着,他无意中发现艳芳那时而弯腰,时而直腰;弯腰时浓密的秀发垂下来遮住眼帘,直腰时又轻轻把散发拢向耳后的姿势很美,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无以名状的情感,他下意识地去躲避。可是他越是用意回避,那影相越是挥之不去,不时闪现,他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有意识加快採摘速度,可思绪却信马游缰起来。他和艳芳是同班同学,都是学习尖子、班干部。回乡后又在一个生产队,都是民兵排长。平时谈学习、说理想、讲工作接触较多。可那时多么单纯啊,从来没往别处想过。真不知今天这是怎么了?莫非是青春期的萌动?或许是最近老想着去参军担心今后的机会?抑或是母亲近几天老念叨着给自己说媳妇?母亲的用意他理解,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心烦。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时很难说清楚。其实,他也模糊觉得艳芳对他也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情感。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谁都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现在他觉得自己参军的决心已定,最让他牵挂的是母亲。如果有人能在自己走后,能时不时地照看一下母亲该多好呀。可他忽然又在心里骂起自己来:“混帐!你胡思乱想什么!别说人家没有这意思,就是有,人家不是也要去参军吗?难道你天亮就这么自私吗?”他的思绪就这么无头无序地乱想着。忽然有人一声喊:“倒棉花……”把他从心猿意马中拉出来。他醒过神来,发现有人已摘满了包袱,便挎起棉包去为那人倒棉过称。
不知道艳芳对他的反常有没有觉察,反正天亮的思绪就像天边的一缕浮云,时断时续。
通红的太阳滚下天边的时候,这块地正好摘完了。妇女们倒了棉花,过了称,眼瞅着记上账,拍拍身上的尘土,说着笑着轻轻松松往家走。因艳芳身强力壮,天亮喊住了她,要她等大车来时帮着把棉花包装上车。艳芳留了下来。
牲口车来了,车把式挥着鞭子,“吁!吁!”“喔!喔!”地把车赶过来,他们喊着:“一!二!三!”把一大包、一大包雪白的棉花装上了车,捋上绳子,然后捡干净落在地上的棉瓣,把称和账本塞进棉包里。他俩便爬上车,坐在棉包上。车把式嘱咐他们坐稳当,一声鞭响!小山包似的棉车便上了路。
车顶上地方窄小,他俩不得不紧挨着,抓住绳子,以防掉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中秋的月亮已挂在天上,圆圆的、亮亮地瞅着他们笑。——今天正是八月十五啊!
天亮坐在车上,望着团圞银月,思绪连翩,忽然诗兴勃发,遂自顾吟颂起毛主席的诗词来:“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艳芳似被其有所感染问:“怎么?又想去战场了?”天亮坚定地说:“血性须眉自当有如许气度!”艳芳反问:“难道巾帼妇女便不该有此胸襟吗?...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