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居然还因为二婶时不时的怜惜,觉得自己父亲不好?父亲给自己没脸?
想到这些他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信了这信中的话,至于这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又怎么会把这些告诉自己,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他已经不想去过问了,这会儿他更想做的是将这里头的事儿查清楚,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死去的母亲一个交代,甚至他想着自己混沌了这么些年,也该给父亲一个交代。
有了这样的心思,贾琏再也坐不住了,忙不迭的将自己收拾了一下,匆匆的又去了贾赦的书房。没有人知道这父子二人到底说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往日见面就掐的父子,这一次怎么就这么安静的能在这书房呆上一个下午,就是王熙凤,也有些吃不准了,频频的让人去探听消息。
回过头再说贾训,做完了这么一件事儿,他真的是浑身气力都像是要抽干了一般,一时间倒是有些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丢下去的这么一块石头,到底能激起多大的浪花,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样一出之后,若是贾琏还有三分血气,只怕这以后大房和二房是绝对平静不了了,就是王熙凤,若是知道了这好姑姑,在给她添妆的时候,就将那些个衣料,香料做了手脚,另她受孕艰难,怕也不会甘休,到时候有的是热闹可看呢。
虽说如此一来,二房必定处境艰难,可是他更知道的是,对整个贾家来说,王夫人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毒瘤,最后抄家的泰半罪名都是由她而起的,只是她很精明,将很多事儿推脱给了旁人在,这才有了最后阖家抄没,她自己却能脱身这么一个结果,可真说起来,哪一件事儿不是她的手笔?放高利贷,那是她自己做了之后珠大哥哥死了,感觉有了报应,所以怕了,开始撺掇着链二嫂子接手,想着报应也报应在大房,包揽诉讼,这个说实在的,世家豪门,几乎家家户户都干过,谁家没有个请托的时候对吧,只是王夫人将凤姐姐的胆子放的更大而已。亏空国库,那是王夫人将贾家家底都掏空了,又建造大观园露了富,让人盯上了而已,参与皇储之争,也是宫里的贤德妃和她母女两个定的章程,最后收受犯官财产,更是她一手操办,东西全在她的小库房里。
所以即使她有再多的苦难,贾训觉得那也是报应到了,只有松口气的,没有半分的怜惜,至于二房的其他人?大哥哥命短,还不知道能活几日,大姐姐早就进宫了,宝玉,有老太太也不会吃亏,至于探春和自己的原身?本就是庶出,二房就是好了,他们也未必好过,看看上一世最后的结局就知道了。
至于那个父亲?贾训实在是没爱,虽然他也曾关心过几分,好歹让自己读书了,可是却也放任着王夫人磋磨自己,他感情真的是很复杂,不知道怎么对待,索性不闻不问,他唯一牵挂的就是整个贾家,到底是贾家子嗣,到底曾托庇整个家族的权势,他如今唯一的念头就是,好歹让这个家能稍稍多几分生机,哪怕是分家分宗的,让府里能多几个人清白脱身,也是好的。总不至于最后落下个残垣断壁的凄凉下场。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又往贾家宗学去看了看,这会儿的宗学比他读书的时候好歹还干净几分,在那墙外,也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这声音真好啊,若是这族学能长长久久,即使不能出什么秀才举人的,好歹也是贾家子弟读书识字,学习谋生学问的好去处。
可惜了,大厦倾倒之后,什么都没了,什么都废了,全族都没了下场,更不用说这个地方了,贾家最后的崛起机会,就是让当家男人自己给毁了的,没有个长远的打算,这样一个地方,居然只是靠着两府每年的接济才能维持,若是当初凤姐姐听了容儿媳妇的话,置办了祭田,用祭田的出息来供应这族学,说不得一二十年之后,贾家男丁里头还能重新出现官宦,那时候岂不是又能起来了?
想到这些,贾训只觉得自己操心太多,这都是当家老爷,族长族老该想的事儿,自己实在是没意思的紧,自己如今一个外人又能说什么?即使是以前,也不过是个庶子,连说话的份也没有,更不用说是现在了。
算了,先看看吧,这琏二哥哥知道了那么些东西,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来,若是他能雄起一把,这贾家说不得还有几分希望,到底是袭爵一脉的嫡子,身份总是比自己强些。
最后再看了一眼那族学墙内老梅探出墙头的枝桠,贾训眼中渐渐清明了起来,揉一揉鼻子,一个转身往别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