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地穴之中。
昏暗的地穴潮湿,带着春天特有的露水湿气。
早晨的浓雾弥漫于山中,随着地穴顶部的泥土一起,遮挡住了明亮晨光。
一个素白人影默然端坐于草席之间,一卷卷泛黄书册被凌乱摊开,随手扔在一边。
闲云久久凝视着女子合眸睡颜,似乎有些不太安稳的模样,唇角微抿,神情有些恍惚。
女子双颊泛着淡粉酡红,有些宿醉,手脚都在不老实的来回缩动着。
闲云伸手替她温柔窝了窝被角,有些痴迷。
现在外面,肯定是一阵腥风血雨吧。
然而地穴里面,却是绝对的宁静,连少女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闲云扬起眸子,努力忍回泪水,一点一点的,回想着少女与他之间的过往曾经。
那个戴着一顶火红狐狸面具,包子脸骄横,笑声张扬而又话多的孩子,已经长成了这样的娇俏模样。
闲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日/她从天而降,伴着满树梧桐叶落。只消得一眼,便足以惊艳余生。
他在蓬莱仙岛孤独学医的那几年,无时无刻的,不在想念着她。
临走的那天,少女约了自己杏花林相见。
他本想着要去告别,奈何蓬莱宗主却有给他时间和缓冲的余地,匆匆忙忙的带走了他。
或许那天,少女就那么傻傻的等在了杏花林下,一直到天黑,夜静,都没有等到自己赴约,失望离去吧。
但是闲云却从来都不会担心与自责。
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去了哪里,少女都会一直眉眼固执的,等他回来。
所以即使是十年无声无息远去,闲云也从未害怕过。
可是这一回,他却怕了。
害怕少女会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了那片杏花林,然后一点一点的,残忍切断他们之间仅有的联系,彻底远去。
“茗儿啊茗儿……”
闲云苦笑一声,“我原以为,我这一生都是行的端正,从未有令人诟病之事。可唯有对你,我心怀愧疚,良心之上,一刻不得安宁。”
少女嘤咛一声,似乎在梦中梦到了什么,精致的秀眉微微蹙着,极为忐忑不安。
闲云伸手,想要替她抹开皱着的眉眼。
云奕说……要换回来。
他原本应该为了能够做回自己而高兴不已。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却是这般难以安定呢?
这种羞愧与无地自容,像是生生的丢进了寒冰,刺痛的让人不敢触碰。
闲云眉宇紧蹙,嗓音极轻颤栗,“茗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昏迷着的少女自然无法去回答他。
闲云只能苦笑一声,垂眸默然。
地穴中一时间安静到了极致。
风茗的噩梦似乎在极具扩张。
无论闲云这期间以何种手法安抚,换了温凉的帕子敷在她额上,帮她揉着穴道放松全身,少女的身体却还是在止不住的剧烈颤抖着。
无数的冷汗从少女雪白的额头上滑落,风茗在梦中拼命摇着头。
“不要……不要,夫君,你别吓我啊,夫君!”
噩梦因为过于的恐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