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照的一片白刷刷,而从后面那辆马车上射来的灯光甚至会让他感觉刺眼之时。便颇为钦佩的说出了上面那句话。
坐在他对面的郭逸闻言只是笑了笑,颇显矜持之意,但最终还是脱不了年轻人爱显摆的性子,开口回应道:
“咱们两年前进贡给皇帝的那批物品,里面好像就有照明灯具吧?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在京师中流行起来?我们原以为很快就会有人仿造的呢。”
周延儒看了看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若是大明本土官员,这么年轻的小伙儿,哪怕就是堂堂状元郎呢,在这个年纪也只能在翰林院中熬资历。看见自己这个内阁首辅肯定是恭恭敬敬,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但眼前这年轻人。谈话语气却好像完全在面对同龄同辈一样,甚至还隐隐能听出一丝轻佻……
这群短毛髡还真是有够狂傲的。
不过他刚才既然忽做潇洒之举主动提出来要进琼海镇的马车坐一坐,原本就是抱着想尽量跟短毛拉近关系的念头。而此时在郭逸旁边,钱谦益正笑眯眯看着自己呢这老对手虽然政治水平有限,但在有关短毛的事情上却非常敏锐,此刻显然有些看出了自己的打算。所以才紧跟上来,明摆着绝对不肯让自己与短毛首领单独相处。
在这种环境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就事论事:
“内廷器物。岂是民间所能觊觎。况且如此精巧之物,民间工匠想来也仿制不了吧。”
郭逸颇为轻松地笑了笑:
“那也没什么,回头等我们的大市场开张了。这些东西也就是普通商品罢了,老百姓只要有钱都能买。”
旁边钱谦益忽然拍了拍身下坐垫,笑问道:
“那这四轮马车可也有卖么?老夫倒是想买一辆。”
郭逸顿时哈哈笑起来:
“您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呢,这车在海南岛上其实也不稀奇了,王介山他私人都有一辆呢。这一次咱们舱位紧张,运来的几辆车子都是分配给各人。有固定用途的,便没额外多带。不过回头我马上发个电报回海南。让他们在下一批运输船中配送几辆过来,也就个把月的功夫您可以自己选择车厢的型号。大小,以及上面的装饰纹样。按照西洋人习惯,若是贵族人家都要把家徽纹章画在车厢上的,咱们大明好像不讲究这个,不过若有郡望,堂号什么,也是可以刻上去的。”
钱谦益哈哈大笑,指着郭逸连连摇头:
“小郭啊小郭,你还真是不懂咱们中原习俗郡望堂号,那是给家族子弟铭记在心中,不令忘本的。若是这家风气严正,为人传颂,那才算是荣耀。自家刻在外面到处招摇那算什么。”
郭逸嘿嘿笑了两声:
“那就把您出名的诗词或书法刻两件上去,反正就是装饰么。”
两人哈哈说笑了几句,坐在他们对面的周延儒一直都极有风度,保持着抚须微笑的姿势,但心中却甚为恼怒钱牧斋在人前向来都是讲究个宗师气度,喜怒不形于色的,什么时候会这么大说大笑了?这分明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表示他跟短毛之间的关系无比亲密,旁人休想插手。
而这个姓郭的小子居然也那么凑趣,明显是在向他表明短毛并不打算换代言人……啧啧啧,这钱牧斋有什么好的?要说文才名望,自己堂堂状元出身难道比他差了?论地位自己可是当今大明首辅,货真价实的百官第一人!……这帮短毛该不是直到如今也不懂大明官制吧?当初看到个钱某人,就把他当作大明高官的代表,以为一直无人可及了?
也难怪周延儒心底不爽,凡是有他出席的场合,还真没这样被人忽视过。好在车厢里一共有四个人,两位大明尚书是客人,另外有两个短毛作陪。郭逸跟钱谦益多说了几句,把周首辅给冷落了。幸亏坐在周延儒旁边的陈涛倒还晓得些眉眼高低,开口朝周延儒笑道:
“回头给首辅大人您也配一辆车,把您的诗词墨宝也刻两首上去,好叫人见识见识状元之才?”
周延儒哑然失笑,这帮短毛小子还真是有够异想天开在自家车轿上写满自家诗词?抬出去还不被人笑话死?但他跟短毛没那么熟,可不敢象钱某人那样倚老卖老的说你小陈不懂事瞎胡闹,更何况这时候也正需要人家跟他表现出这份熟不拘礼,所以周大首辅只是微笑颔首,一口应承道:
“好啊,那老夫可就等着了。”
周延儒和钱谦益两人一时兴起坐上了短毛的豪华马车,当时在场的其他官员自然也不会落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纷纷要求见识见识琼镇马车有多舒服。这边当然不会拒绝,反正代表团中每个人都给配备了一辆,而每辆车中至少能坐四人,挤一挤的话坐六个也没问题。
于是车队在进城之后四下分开,乘坐女眷和装载行李的大部队还是径直前往琼市坊,也就是琼海贸易公司北京大市场的所在地。那里也将作为代表团在北京城里的驻地陈涛那小窝儿舒服归舒服,地方太小,容不下许多人。
而接待了高官的几辆车则各自先送客人们回家,包括郭逸他们这辆也是先送周大首辅,再送钱阁老,最后才返回大市场。这一晚上车声粼粼,光照四方,琼海镇的车队才刚刚进入北京城,便在城中引起了不小震动。别的不说,光是那么多高官亲自前往城门外迎候,然后才头一次见面就熟不拘礼坐了人家车子回来,这其中所蕴含的复杂意义,恐怕足够那些有心人家思量许久了。(未完待续)I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