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开玩笑了。旻青,这两天你到底在做什么?吃饭时候都不见你,也不和大家一起多亲近。这样会让别人感觉你孤傲,这样不好。”
王业泓的这句话,是真的拿章旻青当朋友才有的规劝。
“呃,小弟下次注意,我这两天是在琢磨这东西呢。”
听王业泓这么说,章旻青也觉得,住在人家家里,一连两天,连面都没露,确实不太好,急忙先认错。当然,他不会说他在这两天里在干什么,灵机一动,想到了买回来的望远镜,起身从室内把装着望远镜的盒子捧了出来。打开盒盖,把盒子推到王业泓和刘嘉弢的面前。
“这就是你前天买来的宝贝?”
王业泓取出望远镜,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着,有点不明所以。
“这东西这样用。”
因为已经天黑了,章旻青拿过望远镜,走到窗边,推开窗四处看着。最后,他把目标选在一里外高耸的天宁寺塔,塔上的此时已经亮起了灯,是晚间最合适的观测目标了。
“哇,真的是宝贝,这看起来就像在眼前一样。俊卿,你也来看看。”
有了章旻青的示范,王业泓举起望远镜看向天宁寺塔,立刻惊奇的叫出了声。
“这就是你二百两买来的宝贝?值!不过这东西,看看就好了,有什么好琢磨的?还琢磨了两天。”
对王业泓来说,这东西也就是看个稀奇。
“你没觉得看到的景物是倒着的?我在琢磨怎么把它正过来。”
章旻青的回答,听在王业泓和刘嘉弢耳中,就有点高深莫测了。看到的景物是倒着的,他们当然发觉了,可能把这么远的地方的景物,拉到眼前来,这已经是个了不得的事情了,倒着就倒着呗。现在章旻青竟然想把它正过来?
“玩物而已,何必这么上心?”
刘嘉弢更是不以为然,他差点就要说出玩物丧志这句话了。在他认为,眼下考得功名才是首要大事,重中之重。
“若是能看到正的影像,再仿制出来,分发到军中,这可就是一件军国利器啊。”
章旻青轻声解释道。
“咦,真是这样啊,我们俩怎么就没想到?
王业泓恍然大悟。
“旻青出身军中,耳濡目染,自然对军国之事,比你我书生要敏感许多。”
刘嘉弢马上找到了原因。
“两位兄长,并非小弟出身军中,而对军国之事格外关心。你们不觉得,这天下就快要大乱了吗?眼下武备废弛,一旦乱起,内忧外患,我大明危矣。我辈读书人,届时将如何自处?实乃小弟不得不想耳。”
在前晚的文会上,章旻青凭借王业泓和刘嘉弢的文章,认定他们以后都是可用之才,决定借这个机会出言试探。
“旻青何出此言?在去年的辛亥京察,削党惩腐,朝局大为改观。虽帝在深宫,亦非不作为之君,旻青是否言过了?”
王业泓家里多人在朝为官,一些朝廷的邸报也能看到,觉得章旻青说得有点过去严重了。
“两位兄长,我看的不是这样。朝堂之上,众官碌碌,皆为党派之私相互攻讧。所争之事,并无一事利国。地方上,各省钱粮,难以应付宗室之需。朝廷开支,现在只靠南直和浙鲁之征。
然而,现在东南海疆不靖,西南新起番乱,辽东女真虎顾鹰视,朝廷钱粮入不敷出。为了筹措薪饷,只怕未来几年,增赋加税势所难免,一旦遭遇天灾,民不聊生,必定变乱四起。而此刻,衮衮堂上诸公,犹似未知。能不让有识之士,寝食难安乎?”
章旻青的这番话说出来,让王业泓和刘嘉弢听了,都不觉的陷入思索之中。不想不觉得,可这细想之下,顿时发现,这看似光鲜的升平之世,内里早已千疮百孔。顿时,他们的神色都严肃起来。
“旻青此言,恰如醍醐灌顶。细细想来,可不早已是危机四伏。可此等大事,你我人微言轻,说出去,徒增笑料,又以何策奈之?”
刘嘉弢思索半晌,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沉重。他承认,章旻青所说都是事实,但他们现在连个生员的身份都还没有,就算大声疾呼,又有谁会理睬他们?
“聚沙成塔,聚溪成流。只要聚集起足够的人心,唤醒他们,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有所作为。我想,我们可以先结个社,汇集志同道合之人,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未来可期。”
章旻青终于抛出了他在心里早已盘算许久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