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听到后并没有言语,并不是自信的认为以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完全可以解决任何技术带来的任何社会问题。实际上张海在新朝价值观念与营销管理模式上的一系列变革已经带来了一些问题了。一个幽灵,资本主义的幽灵正在东方的上空徘徊。大多数近现代化历程的发展史都免不了这样一个过程:从最初繁荣和发展,到进入最为关键的矛盾期陷阱时代。张海对于这个问题也有过一些自己的研究和理解,并不迷信于书本与权威,但研究来研究去,只有让一个让人无奈的结论。如果社会分配是由真正意义上的资本主义价值观所主导的,也就是谁在盈利体系里所起的作用更大谁就应该有更多的分配,那么即便在这种理论公平的环境下也会有巨大的事实不平等。
长期带兵打仗过的人最能明白这个问题:一支军队,如果不算炮兵一类地图炮兵器,仅仅是一线士兵阶层,百分之一的最优秀者往往就能包揽整个连队二成到三成的战绩。
精心的选兵之下这个比例可以降低到一成,但是常言也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个优秀管理人员的价值确实在盈利价值体系上远远超过一个员工的作用,而为了保证一个公司单位的效益最大化,必然有一个庞大的从中小资产阶级到中产阶级的食利阶层。这种资本主义机制体系越完善,就算是能够确保所谓的“公平”,也必然会带来“管理层和员工贵族”
后世有个“二八理论”,也就是说一个企业搞的不好,百分之八十的原因在于管理层,百分之二十的原因在于员工层。可从另一个角度上讲,何尝不是“管理层利益博弈和索取能力占八成,员工层只占两成”?更别说实际社会领域并不仅仅只有这种天赋与性格差异带来的“生而不平等”,还有公平以外的“生而不平等”,比如人脉、运气、出身,甚至长相。这些种种不平等因素作用在一起,足够把一个富裕社会内的不少人也压迫到贫穷的境地。有人说那些人是自身懒惰的结果,可站在客观的立场上:懒惰本来就是人的天性之一,或者说:几百万年来的基因习惯了原始社会自由不定且只有工业时代四分之一工作时间的劳动量,谁在有纪律的生活面前都会显得不适。总会有那最为崇尚安逸自由的人得不到必要的分配。
而如果把这种“资本主义价值公平”当作圣经,最终的结果就是社会的决裂。分配当然不仅仅是由所谓的“公平价值”所决定的,还由很多其它方面的权衡所决定。这就好比一支军队的军饷分配不能完全按照人的价值大小、战绩多寡来进行。王牌飞行员也不应该比按照战绩比一般飞行员多上百倍甚至几百倍的收入。
分配问题和违背劳动法规方面的事情在进入新朝十三年以后的七年多时间以来、特别是新朝十七年几年的时间以来在全国各地都时有发生。如果不是此时以张海为首的新朝中央拥有世上绝大多数时代无可比拟的权威与执行力,恐怕就会逐渐演变成类似欧洲那种水准的工人运动。可是张海能够保证自己拥有必要的威望和立场,那么后来的人呢?
如果在如今这个时候再放出一次能将传统劳动生产效率提高八到十倍的一些东西,毫无疑问会带来不小的社会压力。
不过,在思考良久之后张海还是坚定的云小娟等人说到:“技术的进步,是革新事业的核心要素。我们不能再抱着以前那种一切求稳的想法来思考问题,不能因为害怕问题就否定进步。否则,当问题真正来临的时候:比如说民间更多的人搞出了这样的进步,我们有可能因为没有经验而面临更大的代价,你们明白了么?”
云小娟的心中当然依然有一丝顾虑和犹豫,但是在新朝圣主张海面前也仅仅是思索了片刻就放下了:“我会写好相关的工艺经验和流程并向新华书局投稿”
“不要藏私,我会对比的哦”张海笑道。
“我。。。我怎么敢如此?”张海只是随便的一句话,却也让云小娟感觉到了多多少少的紧张。
按照张海过去的执政经验,仅仅是农业方面一系列新技术的推广,差不多让新朝花费了小半代的时间,这些工业机械方面的推广按照社会的传统惯性乃至自己所知晓的一些历史,恐怕至少也要有一代人的时间才能真正的完善。比如历史上的英国从蒸汽机的发明到大规模推广,差不多用了六十年的时间。
不过让张海意料不到的是:当这些新朝二十年刚刚在自己的点播下催生并成熟起来的新式机械的推广远远比预想的要顺利许多,整个技术院外加转为民用产业用途的皇城工匠场总共几千名相关员工成员在两年多左右的时间里生产出来的价值六十万两的二百余台动力机械以及费用不算少的技术资料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就在南京城内推广开来。而仅仅在两年左右的时间之后,南京城和苏州就拥有了多达两千余台蒸汽动力,累计折合三万马力。实际上相当于四十万劳动力所带来的效果。而在蒸汽之外,本来就有规模不小水力动力需求的东南一带也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水力纺织机械。这场比张海的预料提前了很多的“工业革命”并没有带来太多捣毁机械的事件乃至预想中的危机,原因也很简单:自从新朝刚刚定都南京不久,就在南京城完善了超越时代的社会培训与保障体系。同时,第三产业及服务业的发展也远胜英国历史上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因此水力与蒸汽机械所带来的数十万人的“失业潮”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荡,反而在很大程度上进一步增加了整个都城的财政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