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关押的重刑犯听一听,松松皮、收收心。
看守一层的刑狱官一长从酒桌上醒来,醉醺醺路都走不稳,对上顾云山也不见敬畏,只管去看不喊不叫的舒月乔,口中说着:“稀奇稀奇,今儿居然有娇客上门,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可算让我等着了。小娇娇,叫什么名儿,犯的什么事儿?说出来,让哥哥好好疼你一回。”
这人本有一副周正相貌,却偏偏抖落出一身淫*邪,没得让人恶心。舒月乔一眼也不想多看,心中怒只向顾云山倾倒,“他如此折辱于我,你就只管在一旁看着?”
“折辱?”他兀自好笑,随随便便找一只脏兮兮条凳坐下,任其余人将她绑死在刑凳上,冷眼看着,无动于衷,“想来你还未曾见识过何谓折辱,你那些姊姊妹妹可就见得多了。”
她似乎动容,眼中带泪,哽咽道:“我心里明白,我是该多谢你。”
“别,千万别。”他吊儿郎当模样,更让人心慌意乱,“只求你早早忘了我,也少害我几回。行了,说吧,谁让你来的,别真让夹棍毁了舒姑娘一双抚琴作画的手。”
舒月乔环顾四下,同样勾起嘴角,并无后悔一直,“你以为我只是孤身前来?你身边人每一个你都是忠心不二?想来你不久前吃过一次教训应当学着警醒才是。”
顾云山道:“怎么?还要唱一出反间计?”
“你信吗?”
“我什么都信,唯独不信你。”
舒月乔道:“我若多说一个字,当即就是死。如澜舍得?”
顾云山道:“你死了,我落个清净。”
“我死了,灾银就成了无头公案,你半点线索都没有。两省饥荒,灾民遍地,你要如何收拾?”
他嗤笑一声,不屑道:“我顾云山不过区区大理寺卿,并非内阁首辅,天下的事自有圣人来管,轮不到我插手。”
舒月乔却道:“莫非如澜不想知道我背后是谁?是谁对你了若指掌,又是谁在你身边安插眼线让你思来想去也无头绪?是谁……主导你一生……”
“想知道又如何?你是解谜人?谁信?”
石头生出裂缝,有一就有再。各个突破,步步为营,不怕他不低头。
舒月乔笑了,“只需再等一等,稍稍缓上些许,自当有天命始然。”
“装神弄鬼。”
一长打个酒嗝绕着舒月乔转圈,一手摸索着长满胡渣的下巴,琢磨说:“大人何必与她夹缠,先来一个‘登高看远’,再寻一钞酒醉仙乡’。任她是铁打的身子也得服软,那时候问什么说什么。”
顾云山想了想,竟然点头,“你说的在理。”扬一扬手,就要上刑。
舒月乔面色骤变,恼怒之时正欲开口,萧逸忽然出现在一层,急匆匆告知顾云山,“宫里来人了,大人,圣上宣您即刻进宫不得有误。”
舒月乔展露出释然的笑,望住顾云山,半是了然,半是挑衅。而他低眉不语,吩咐顾辰,“看牢她。”一抖袍子领着萧逸走出血迹未干的刑房。
顾辰听对顾云山从来是言听计从,他吩咐他“看牢”,他便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死死盯住她,还有气,“(骂她两句)”
舒月乔只当没听见,她回望身侧,一台台刑具不重样,每一处都沾染着未能洗净的血,“听闻大理寺刑房,墙壁恨不能四寸厚,是实心的砖,怕只怕审问起来声音大,打搅了上头享乐之人。”
一长又回到酒桌上,抱着酒坛子做梦,半醒半梦地答她,“你知道就好,大理寺不是谁都能出的去的地方。”
“一长……”她呢喃道,“下面还有六个。”
顾辰道:“个个都比他厉害!”
一根竹筷飞过耳边,饶是顾辰这般灵巧的身手也要惊出一身汗,而一长仿佛自始至终不曾挪动过,依然抱着酒坛背对他,口中叨念着,“小孩子家家少胡说八道。”
醉与不醉之间,不过是愿与不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