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共度……”沈时安默语黯然,一滴晶莹落在杯中,竟似碎月满盏,仰首一饮,直落喉中未甘。
梁安听罢,惊愤亦消,心中无由酸没,不知当作何慰。又闻,“今日叙罢,二位小友能闻老夫叨语,甚是心慰,赎老夫失宜一时,不送了。”说着,沈时安略一摆手,背过身去,望着院角香树沉浸郁思。
言下逐客,梁安自亦随语,起身欲去。可石生顽坐不动,全文丝毫退意,只听他道:“前辈怀思,晚辈免能食味,只有一事不解。为何当年沈家灭门,前辈竟能不阻?”
“老夫立誓,不舆江湖。倒是你,何故着紧沈氏之事?”沈时安满面沉色,显有不悦语断沉思。
“无外他意……内子亦是沈家门人,只是今番……”石生话言未毕,魔君猝然发难,一掌拍来,骤风压面。“你是何路数,竟可娶我沈氏之女!”适才见识魔君之能,石生岂敢大意,提拳迎上已尽全力。只听连串声响刺耳难奈,座下木椅竟随身形挫退数尺!
“七道劲力?……一劲九化!济元宗?!”沈时安瞪目霎逝,转笑道:“不错,不错,亦算得门当户对。说来当年曾为莲儿续脉之人,便是你济元高辈,不知小友可曾听闻‘巧胜公’?”
原是济元高人,无怪可施续脉奇术。“晚辈入门时,济元已遭横祸,无缘得闻。”石生感叹稍顿,又语急切:“只是今番内子离行,不明去处,烦请前辈一道家舍,或可能觅。”
“为人夫者,竟迫妻离,若非老夫不欲旁事,真将予你一顿好打!”沈时安恨起心底,直往白目,遂长叹:“哎……罢了,我沈氏原居北祁竹奉西往四十里处,你自且寻去……只是夫妻本缘,善且待之。”
“多谢前辈,若能寻往,他日必携以报,想来内子亦添欣喜。”
“不必了,老夫早已无心……去罢。”沈时安话至半句,便将二人逐去。
石生告手揖别,随与梁安踏出堂外,寻复顾驾。
马夫本想二人不过随意打点,谁知半日无影,此时正匐车上鼾声如雷,口角浸涎。二人近前见他模样,欲将唤起;谁知尚未动作,他竟抽身一震,眼若铜铃般挣起。见得二人置前,憨笑道:“二位公子方近我便知晓,呃……我可未曾躲懒,只是闭目而已,闭目,哈。不过公子可去了些许时辰,不如赶早快马,好寻宿处。”
梁安方才听罢魔君述事,一心忧郁,此时见这马夫唇角挂涎,却仍强说苦候之言,不免嗤意,掩着灿颜钻进厢中。
石生随后,横坐驾后,道:“所言甚是,不过此行需转北祁境地。”
“啊!”马夫听言,苦叹一声,可二位主顾岂又怠慢,没奈何只好唯喏应与:“这北祁道远,尚需官府通牒方能入境,二位公子可曾准备?”他想二人偶有奇思,若言耗时或可打消念头,谁知一通话语全无声应。哎,这趟苦差,看是避不了喽……
随即,一扬马鞭,缓行而去。
沈时安驱走二人,凛目骤聚,只因一人无声无息,穿堂入院。
“晚生,拜见老盟主。”此人一袭长缎,漆蓝如墨,上印暗纹;背后一匣几有身长,额下锦翅雕镂金灿生辉,正将鼻目掩去,难观真容。来人恭敬施礼,沈时安却沉道:“久别无恙,当年小儿已长身段。不过,来得倒好,省下老夫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