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触摸兄长为自己擦拭眼泪的手指,那手指的温度,冷得好似一块冰。
平心微咬着下唇,努力收回眼眶中盈溢着的泪水。对于烛九阴说的话,她低低地“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的兄长适才没有叫她七妹,而是称她为平心,这令平心心底放下了一块石头——自从化轮回后再见兄长开始,平心心中就一种有一种忐忑——她不知道失去了祖巫之躯的她,会被兄弟妹妹们怎么看待,他们还会不会将她发自内心地看作姐妹。
虽说平心了解自己的兄弟妹妹和族人们,但这样的担忧却一直留存在她心底。
对于平心而言,那样的忧虑几乎都成了心魔,日子越久,越令她无法释怀,在心底酝酿成一块不能碰触的伤口。然而,今日烛九阴的一个称呼,却就这样治愈抚平了平心的痛苦。
按理来说,此时的平心是应该高兴的。
可是,在她掌心,被她所握住的冰凉手指,以及烛九阴那虽然平静却异常苍白虚弱的面容,令平心笑不出来,哪怕只是微微弯弯唇角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如今的她,可是鬼府的掌权者之一啊!虽然与酆都那样天生的鬼神是截然不同的,但平心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烛九阴如今的状态,是完全将死之人的状态呢?
她不想在哥哥面前流泪,怕兄长哪怕是殒落都走得不安心。可最为一个妹妹,她又怎么能够看着自己的亲兄长死在面前,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更何况,她已经失去了九个兄弟。当年与她同源而生,一起在不周山脉之中睁开眼睛,相互扶持成长,玩笑打闹的兄弟妹妹们,只剩下了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平心怎么能够接受,如今自己最后一位兄长也即将陨落的这一事实呢?
要知道,他们这些祖巫一旦殒落,与普通族人、甚至是上玄他们的结局都不同。上玄尚且有机会进入轮回,他们一旦逝去,下场却只有身体回归天地,灵魂消散于虚无这一可能。
如果烛九阴死了,那么平心就将永远都见不到这位自小最是与她亲厚的兄长了。
但同理,无论平心接不接受,承不承认,烛九阴的生命都已是风中残烛,可能下一秒,就会化作轻烟消散。
这一点事实,平心感觉到了,作为自己身体的主人,烛九阴对于自己的死期,当然也有所察觉。
唇边的血液丝丝缕缕地顺着下颌滑落,烛九阴感受得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从自己的身体中剥离出来,逐渐挥发消散于天地之间。
微微垂下眼睫,烛九阴明白,酆都之所以愿意接纳他这个巫族祖巫进入鬼府,当然也是由其用心的——祖巫乃是盘古精血结合开天浊气所化,陨落之后自然还原成这两种东西回归天地。鬼府成型年岁不久,烛九阴在此陨落自然对鬼府新生的空间大有裨益。
想到这里,烛九*角掀起一抹显得格外冰冷的笑意。
别看酆都这位鬼帝整日里看上去冷心冷情,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实际上,那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但酆都会敲算盘,难道他烛九阴就不会吗?
巫族的传承源自盘古,所拥有的秘术甚至比三清都要更多。之前陨落的十位祖巫皆是出于无奈,没有时间另作打算,但烛九阴不同。
轻轻吐出一口气来,烛九阴盘起双膝,对看上去平静了不少的平心道。
“七妹,为我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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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天外天,煌煌臻道境。这里是紫霄宫所在之地,道祖鸿钧的道场行宫。
日月山河,飞禽灵兽,山珍果木,无所不有。这里的每一处景色都暗含着鸿钧对道的领悟,每一花、每一木,都有着令人陶醉其中,流连忘返的独特魅力。
然而,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着某些特殊的群体,能够免疫一种普罗大众之心的物品所带有的魅力。
艳丽甚至有些刺目的火红袍袖撩过一处草坪,无形之中所逸散出来的凌厉气息仿佛剑芒一般扫过,使得那片生机盎然的草丛顿时焦黄枯萎一片,在一片绿茵中显得分外刺目。
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半点触动都没有。
抱臂而立,通天微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地站在紫霄宫紧闭的宫门前,目光灼灼得仿佛恨不得将自己老师的宫门烧出个洞来——其身上所带有的怒意,简直是丝毫不加以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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