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则虽然很看重宓娘腹中的少主,却并不觉得宓娘回趟娘家会出什么事儿。
毕竟九河部落距离东海其实不算远,巫族如今就算是再怎么不理世事,也不至于对这个人类之中崛起的黑马没有半点认知。
因着太昊当上人类共主,九河的边缘愈发干净没有威胁。再加上巫族的孩子还在母体的时候,会对母体产生保护,以至于怀着巫族胎儿的女人一般情况下实力会不减反增,所以那些巫人倒是心大得很,想了想就对宓娘要只身回娘家的事儿拍板同意了。
然而,内部一向是极其团结的巫族根本没有想到,宓娘这一次回家,竟然会有……来自族人的威胁。
而宓娘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次返家之行,竟差点成了与丈夫的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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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配再回到九河!”
手里的短锋直抵宓娘心口与腹部,风哲俊俏的脸蛋上流露出对宓娘深深的憎恶。
“……你……”
一张口,殷红的血水就顺着唇边流淌下来——宓娘的一双黑眸瞪视着面前这位自己父亲的左膀右臂,一只手死死攥住风哲拿着抵在自己腹部剑锋的手腕,却无法阻止那柄短剑插入她的肚子。
腹中的绞痛令宓娘又惊又慌又恨。
那双美丽的黑眼睛几乎被仇恨染得猩红——她从来不意外风哲对自己的厌恶,因为风哲的孩子,就是死于九河部落的那场内战。然而,宓娘从来没有想到过,深受自己父亲信任的风哲竟然会对自己下杀手。
再者,说一千道一万,就算她不是太昊的女儿,也总还是人类吧。
为什么……风哲竟能够对于一名怀有身孕的同族,下这么狠的手?
两处丹田被剑刃狠狠贯穿,宓娘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逐渐地模糊了起来——隐约之间,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粘稠的液体,顺着自己的大腿滑落下来。
孩子……
孩子……
她和丈夫的孩子……可能……
这个恐怖的认知在脑海中炸开,令宓娘瞬间被恐惧与仇恨所淹没。
因为我母亲发动的战争的害死了你的孩子,你就要害死我的孩子么?
宓娘猩红的眼睛瞪视着风哲,她心中对于自己面前这个女人、对于人类这个种族的负面情绪、或者说就是仇恨,在这个时候到达了顶点。
孩子没有了……
好恨啊……
说什么怀上异族的孩子不配再待在部落里,不配再做首领的女儿——宓娘对于风哲的这般言辞,心底竟只觉得无比荒谬。
她以为她在意那所谓人类公主的身份么?
她回九河部落,从来都只是想看看祖母罢了……
至于嫁给异族……种族天赋全靠血脉传承、对之无比看重的巫族尚且没有对她这名外族太子妃说些什么,为什么她的族人竟是如此的排外、如此的……不留情面。
人类……
人类……
在风哲冰冷的瞳孔中,倒映出宓娘的身影——血泪顺着她精致的脸孔滑落下来,那双原本柔和美丽的黑色眼睛,如今被血色尽染,充斥着狰狞的仇恨之色。
面无表情地将深深刺入宓娘身躯的短剑拔了出来,风哲看着宓娘的身躯倒入洛水之中,望着那一汪血色逐渐晕散,突然有两行泪水顺着脸颊留下。
她知道杀死族长的女儿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灾难。但是,她从不后悔在这次不经意间与宓娘的碰面中杀死了对方。
因为……
‘铭儿,娘给你报仇了,你看到了?看到了么……’
心底一遍遍地这么念叨着,天生性子淡漠的风哲泪流满面。
闭上眼睛,风哲手中的短刃剑锋一转,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身体——族长对她一家恩泽极重,而她却为了给儿子报仇杀了族长的女儿,她心底又怎能不对太昊感到无比愧疚呢?
但是,杀子之仇无法不报。
所以在将刀刃扎进宓娘身体的那一刻,风哲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要活下去。
感受着血液流出,意识抽离,风哲弥留之际隐约看到了一道修长的白影来到自己身边,耳边,似乎还响起了一道模糊的抱怨声:“啊啊啊啊,这个月第三十四起仇杀案了嗷!你们人类法力既然不济,难道就不能消停点么!死亡比例都快赶上巫妖斗殴和妖族内斗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