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今日迟了一些,小姐若见到西平侯,还望小姐替妾身致歉。”
沐蓁接过戏本,顿时把刚才的担忧抛诸脑外,一时间就喜出望外。
李楼先微微屈膝道:“不敢让侯府的宾客久等了,妾身先告辞。”
沐蓁指着戏本道:“多谢李姑娘。”
这时耿浩已是满肚子的酸和苦!他看了一眼手里装珍珠手链子的盒子……表妹嘴上说漂亮,却只看了一眼就马上忘了;可汉王叫个戏子送了本破戏本,她就当宝一样!
耿浩心道:这世上之人,只对有钱有势的人趋之若鹜!原以为表妹出淤泥而不染,可看她的所作所为,也不过如此。只因那汉王有权有势,轻而易举就让表妹激动成了这样……你怕是宁肯给人做妾,也不愿意跟着我这样落魄的人当宝罢?
耿浩不愿再与表妹争执,他已不止一次清楚地说过:自己厌恶汉王!但表妹依旧不知收敛,把自己的话置若罔闻。
那还说甚么?
“这是李楼先亲手抄的戏本啊,表哥知道我喜欢李楼先的戏。”沐蓁小心说道。
耿浩强行压着胸中的怒气,脸上憋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能借我看看么?”
此时沐蓁竟然有点犹豫,耿浩看她双手使劲捏着戏本的样子,心里简直像塞进了一大袋冰块,整颗心都冷了。
沐蓁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才终于把那破“宝贝”递了过来:“只要是我的,表哥想要、我都给你!”
耿浩接到手,随手翻看起来。
这时戏台子上再次响起了一阵丝竹锣鼓之声,好像要开始唱戏了。沐蓁转头看向了戏台子,耿浩道:“我去去就来。”
沐蓁急忙道:“我就在这里等你,表兄别乱走呀,我答应了别人的。”
答应了别人?便是刚才内厅那官儿,要把我当贼一样看着嘛。
耿浩拿着戏本,径直去了一排廊房后面、院子角落的一处茅房。他绕过围墙进去,掀开帘子,骂了一声便把戏本扔进了茅坑!杀祖父的仇人,他的东西只配丢茅坑里!
耿浩似乎好受了一点,从茅房走了出来,迎面一个穿青袍的官儿正微笑着目视他,马上又向这边作揖。
“您是……”耿浩也忙回礼。
此人在官员里算是年轻的,可能还不到三十岁,他说道:“我乃户科给事中胡濙,敢问小哥高姓大名?”
耿浩皱眉道:“在下似乎不认识阁下,不知有何贵干?”
名叫胡濙的官儿指着耿浩手里的盒子,道:“我在正门楼就见过小哥,小哥的礼没送,人却进来了?”
耿浩道:“在下认识沐家的人。”
胡濙道:“今天来的人都认识西平侯。”
“在下没犯法,犯不着被人审问。”耿浩抬腿就要走。
“哎!小哥误会了,我问多了,有错有错。”胡濙道,“不过小哥把那美貌姑娘的戏本扔了,如何交代?我刚才见得,那姑娘似乎很喜欢那戏本啊。”
耿浩顿时停下脚步:“阁下什么意思?我何时把戏本扔茅坑的,那是不慎掉下去的!”
“原来如此……”胡濙点头道,“小哥,我住在城东的报恩寺街,靠街面西头。你在附近问一下那些商铺小二,有好些人都知道那里住着个京官。”
耿浩道:“阁下好生奇怪,我与您素不相识,为何要来找您?”
胡濙道:“我就是先说一声,咱们能见面,那就是缘分,万一小哥想找我哩?”
耿浩摇摇头,抱拳道:“告辞了。”
那胡濙非常烦人,这时又道:“听小哥的口音,好像是京师来的?”
耿浩不答,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前面廊房转角处,耿浩回头看了一眼,见胡濙的目光还在送自己。胡濙见他回头,又微微点头示意。
他心道:只配穿青色官袍的官儿?我见得多了,若是先祖父在世,这等人给我提鞋也不配!
耿浩回到戏台子附近,寻见了沐蓁。果然沐蓁看他空手回来,立刻就问:“表哥,我的戏本呢?”
“不慎掉进茅坑了。”耿浩硬着头皮道。他已准备好被表妹骂一顿了。
不料沐蓁竟然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唉”地叹了一声气。耿浩有点困惑,忙道:“表妹骂我罢!”
沐蓁摇了摇头:“我知道表哥心里不好受。”
耿浩一时间没明白表妹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