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以及天下形势,一时间无奈、伤心、畏惧都全部充斥在了胸间。
张辅重重地呼吸了几口。他又叹了一口气之后,牙齿便用力一咬,定住神喊道:“来人,召柳将军议事!”
门外的侍卫应答道:“得令!”
等了一会儿,柳升入内,这个大汉相貌不错、皮肤很白净。柳升抱拳道:“末将拜见大帅。”
张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指着几案一侧的椅子。
柳升坐下来,说道:“末将过大堂时,听说有人惹怒了大帅。不知何处出了纰漏?”
张辅看到柳升那一本正经、忠心耿耿的神态,忽然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含着讥笑以及自嘲。张辅一言不发,把汉王的密信递了过去。
柳升接过东西,看到皱巴巴的信纸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张辅,然后便默读书信。
因为密信里最先提到的、就是柳升投降之事,所以柳升几乎在顷刻之间,脸色就变了!
柳升再次抬头看张辅,二人面面相觑。柳升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一张脸上写满了尴尬与无地自容。他们对视了好一会儿,却都一声不吭,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张辅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于是比柳升镇定多了。张辅轻轻扬了一下下颔,“往下看,后面还有事。”
“是……”柳升尴尬地埋下头,目光重新投到信纸上。
柳升看完之后,又看了第二遍,然后才小心翼翼把信纸放到几案上、手指压住往前轻轻一推。
张辅想了一会儿,这才默默地伸手拿起信纸,折好放回袖袋里。他看了一眼敞开的书房门口、离这里有好几步远;接着他便欠了欠身,把上身倾斜,向柳升靠近。
柳升也十分配合地把头靠了过来。
张辅悄悄说道:“信里已经把大致方略安排好了,咱们照着做就行。
先召集官军大将与军中官员议事,谎称‘叛军’将在衡州东洲岛架设舟桥、强行突破湘江;这事儿汉王军也会作出动静,策应咱们。军情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然后咱们便制定依靠水师、反击叛军的方略,以图尽可能地阻击叛军渡江,逼其从广西绕行;如此拖延叛军进攻时间,可为朝廷重新调集大军、部署防线争取时日。
接着,咱们便调动水师、长沙城的官军,水陆一起南下。大军到达衡州附近时,我便召集水陆两军的武将们商议军务,咱们趁机发动兵|变!
长沙城中剩下的陆师人马,大多是柳将军麾下的部将和将士,只要你站出来说服众将;加上我这个‘平汉大将军’号令,兵变成功的机会很大。
而今军心动荡,人心惶惶,水师诸将若被咱们控制说服、不愿投降者被除掉;剩下的水师将士,大多数人都很可能会顺水推舟、反水到汉王那边。”
柳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脸上似乎疑虑重重,也没有说话回应。
张辅见状,不动声色地问道:“柳将军有何难言之隐?”
柳升也看了一眼门口,够过头来,悄悄地说道:“我派心腹去安顿家眷了,可眼下尚未收到回应。”
张辅冷冷道:“柳将军至少安排好了,多少有些机会。本将根本没机会安顿家里的事!”
柳升的眉头紧皱。
张辅又沉声道:“咱们干的是干系大明江山社稷的大事!几十条人命在此跟前、算个甚么?这长沙城、军中、中军行辕都有密探,拖得越久越可能出现意外;事不宜迟,谨防夜长梦多!
柳将军,干大事决不能瞻前顾后,要干就不能犹豫徘徊。咱们应马上动手准备。”
柳升的脸本来就长得白、比几乎所有武夫都白,此时他苍白的脸色,更是像一张纸似的!柳升终于用力点了一下头。
张辅看了他一眼,说道:“陆师从长沙城到衡州府东岸聚集,行军距离三四百里;因此咱们从下达军令到行军南下,估计要花十天时间。
而水师在荆州府、武昌府大江上的战船,便来不及调动了;咱们只调洞庭湖、湘江各处的水师战船,已是水师的大多数兵力。十天之内,水师很容易赶到‘战场’。”
柳升抱拳,正色沉声道:“便依大帅之见,就这么干!”
张辅脸色虽冷,却露出了一丝认可的表情:“我就喜爱与武将一起干事,咱们弟兄说干就干!文官最磨|蹭!”
柳升小声道:“这种事,可也不比在战阵上拼杀轻巧。”
张辅轻轻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