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温言和气,别人也不敢造次。
俩人大致谈论了一些最近的事,朱高煦又道:“朕也刚到开平城。听说贤惠翁主到了、又出了事,便觉得应该先见你一面。不过曹福那奴婢,可能有时候要会错意,你不用太介意。”
贤惠翁主听出了揶揄之意,脸一红,轻咬了一下朱唇,垂着眼帘轻声道:“我国国王奉旨送妾身到大明,本就是为了侍奉大明皇帝。圣上的旨意,妾身不敢违抗的,更不敢介意。”
朱高煦听到这里,笑了一下。贤惠翁主也读不懂他笑容里、有哪些含义。
他打量了两眼贤惠翁主的妆容,说道:“既然翁主来了,若说几句话便走、不太好。朕马上要吃晚饭了,你陪朕用膳罢。”
贤惠翁主毫不犹豫地欠身道:“妾身遵旨。”
于是二人起身移步。走出房间后,他们前后来到了一间饭厅里,见饭厅里面摆着一张圆桌。他们入座后,不一会儿奴婢们就将四菜一汤送了进来,还有一小壶酒。
朱高煦在上座落座,笑道:“朕今日没打算请客的,只备了这么些日常的随茶便饭。因为咱们现在城里,这还算好的;若等朕进入漠北,还想这么讲究便很难了。”
贤惠翁主道:“圣上富有四海,却饮食节俭体恤百姓,妾身敬佩。”
“不愧为李氏宗室,有见识。”朱高煦用玩笑的口气道。他看起来很沉着,完全看不出因为遭遇阴谋刺客的愤怒。
贤惠翁主想起那个叫曹福的白胖宦官说的,皇爷最近很忙。不过现在她也没看出来、朱高煦有慌忙的样子,她便隐隐直觉皇帝是个有城府的人。
酒菜虽然不多,不过饭厅布置得很舒适,杯盘也是上好的精细陶瓷,两边还站着丫鬟随时服侍着。没一会儿,珠帘后面传来了“叮咚”的琴声,接着一曲舒缓悠扬的曲子便弹奏起来。
“不用客气拘谨。”朱高煦指着桌子上的菜道。
贤惠翁主端起酒杯道:“妾身谢圣上赐宴,先敬圣上一杯。”
朱高煦端起酒杯,微笑道:“就当为贤惠翁主接风洗尘。”
俩人在饭桌上,便不再说藩王那些正事了。
朱高煦却提起了一个细节,说道:“平安的骑兵冲杀进林子后,彼时是腥风血雨刀枪不长眼,你竟然没被吓住,还能徒手解开那个朴景武的绳子!真是很沉得住气啊。咱们为贤惠翁主的胆识,干一杯。”
贤惠翁主道:“连这种小事,圣上也知道呢?”
朱高煦微笑了一下,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也没有让气氛冷场,喝了手里的一杯酒之后,在丫鬟斟酒的声音中、他便饶有兴致地说道:“朕听说蒙古诸部北面,有一个国家叫俄国,俄国沙皇选妃可有意思了。”
贤惠翁主也面带着笑意,一副很有兴趣的表情:“国王怎么选妃的?”
她为朱高煦纠正了“皇”字,这种一般是别国国王自称,大明是不承认除中国之外有任何“皇帝”的。日|本国国王自称天皇,一旦涉及到大明,也只能称作国王。
朱高煦依旧带着微笑,马上改口道:“俄国国王会叫人拿来许多纠缠成团、千头万绪的细绳子,给每个候选的女子一团,再叫她们把绳子解开。”
贤惠翁主掩嘴笑道:“那俄国国王真是会捉弄人!”
朱高煦摇头笑道:“可不是为了捉弄人。国王会躲在门后面,从门缝里观察那些女子;要是谁解着绳子,表现出了不耐烦、生气的神态,便会被淘汰出局!国王还会骂一声:快滚,没耐心的蠢婆娘!”
“咯咯咯……”贤惠翁主发出了清脆的笑声,她忘记了礼仪、遮着嘴笑得身体都歪了。
先前朱高煦说话一直很客气的,没有一个脏字;忽然这样笑骂出来,贤惠翁主一不留神,便觉得非常滑稽好笑,一时间实没忍住。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忙红着脸道:“妾身失礼了。”
“无妨无妨。”朱高煦道,“人在场面上要绷着,但若是随时随地都拘谨紧|绷,那岂不是每天啥也不干、就要累得半死?”
贤惠翁主不知道哪里好笑,又“嗤”地笑了出来:“圣上的说法,有点稀奇,可想想真是那么回事呢!”
她的脸非常红,不知是因为失态而害羞,还是因为刚才喝了几杯美酒、有点醉。
不过此情此景,即便酒不醉人,人也能自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