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阮帅更是感觉渐渐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控。他还没有下令撤退,后面还未参战的人马、见势如此严重,已经“自发地”开始向南退兵。
阮帅坐在马上回头望南面,见到许多旗帜摇动着、都在向后移动。而前线的情势早已崩乱,无数的人正在乱糟糟地在各处溃散奔跑。
“将军,再不走就危险了!”部下急忙劝说道。
形势十分突然,阮帅一时间还未能完全接受眼前的景象,他的脸色苍白、神情有点发愣。
部将与亲兵们见他没有拒绝,两个亲近的人便径直上前,拽住他的缰绳、将马调头。这时阮帅仍在回头,不断观望北面的乱象。
阮帅从未统领过这么多人马作战。实际上所有投奔了陈季扩的“义军”武将,都没有人打过这么大的仗。那些见过大场面、进行过举国之战的人,多是以前胡氏政权的大臣;而那些人,几乎都被抓到明国都城去斩首了,剩下的人失去了权力、现今在陈季扩政|权中也不得势。
安南军中军人马,与各部撤退的人不断向南逃奔,跑了许久,大伙儿回到了几座预先建立的军寨跟前。
阮帅带着随从将士,径直奔进了一座大寨。军寨里还有许多军队,这里的兵马没有经历前线的情况,虽然人们有些慌张、但还没擅自逃跑。
阮帅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了,不得不立刻面对眼前的处境。
大战之前,“御前”决策的方略是围定升龙城、剿灭明国援军,目前看来已经彻底失败。阮帅准备击溃明国援军之后攻下升龙、杀光汉人一雪前耻的梦,也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内醒了;他当然已经意识到,此前的想法有点脱离现实。
没一会儿,中军大旗吸引了几个义军首领前来,但马上大伙儿便发生了争执。
其中一人建议道:“中军应下令,还没溃散的人马,尽快进驻到军寨中,凭借工事稳住阵脚。”
有人却认为明军火器犀利,军寨工事挡不住敌军进攻,大越军应该赶紧逃到十里地外的北江府城,踞城死守才是正事。
起先那个人马上反驳:“事先升龙的明国驻军,已北渡黄江;谅山来的明国援军,一部也去了东面志灵县。东江、太平江的退路都已被断;我们现在退入北江府固守,很快就会变成孤城,进退无路。此时决不能太快收缩前线,造成马上被合围的境地,而应逐次抵抗,等待黄江南岸的援军策应。”
阮帅也觉得这时困守孤城、不是办法;但那么多人马聚集,大规模的会战忽然崩溃,必须要停下来稳一下阵脚,否则跑散了情况会更糟。
他便当机立断,下令道:“马上派人去传令,叫撤退回来的各部人马,都返回军寨驻扎,防御明军进攻。”
军令倒是派人去传达了,周围却仍然有人怨声载道。
一个叫阮荐的“大越”官员,忽然痛心疾首地说道:“平定王(黎利)的主张很有道理,大越便不该打这场大战。”
阮帅白了他一眼,心道现在才幡然醒悟,马后炮有甚么用?
这官员却不知趣,继续说道:“明国永乐皇帝驾崩之后,两个皇子争皇位大战,放松了对大越的统|治。所以前几年,上天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大越好不容易有了那么多地盘和兵马,就该保存实力,长期与明国周旋。可你们却在一天之内、便让军力损失大半!”
“打仗就有胜负,阮使君等打过了才说这些话,没有道理吧?”阮帅道。
阮荐道:“这样的大战,一战就能影响百年国运,事关要紧,大越君臣却太仓促了。我认为黄江南岸的那些兵马,应该马上撤军,不能继续犯错。”
众将顿时哗然,立刻有人骂道:“咱们在前方流血苦战,就该被抛弃在此地、活该等死吗?”
愤怒的将领们建议,立刻把阮荐押送到北江府去关起来,省得他继续捣乱。阮帅采用了大家的主张,并命令全军依托工事,抵抗明军的进攻。
“至少要顶住一天!”阮帅不得不命令诸将。
目前越军的不利状况,只要能在今天天黑前稳住阵脚,情况就会稍稍得到缓解,至少不至于再从头到尾溃乱逃奔。
不久前他还想在正面击败明国援军,现在却只能说出如此悲哀的话,实在是被迫无奈。毕竟前线的情况,他也亲眼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