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柳升回过神,人便站起来,叹了一气道:“今夜我为何要说那么多呢?我这便到门口叫人,把阮夫人护送回去。”
“柳将军……”阮氏唤住了他。
柳升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她的脸。
阮氏大胆地与他对视,问道:“恩重如山,却也是愧疚,柳将军若能自己选,你还想要吗?”
一句话竟然把柳升给问住了,他愣在那里,许久没有动弹。
阮氏听完了柳升的事,她作为外人、心里觉得:那些恩情对于柳升,其实有罪恶感。她这才不禁有此一问。
过了好一会儿,柳升用很低沉的声音、悄悄说道:“恩重如山没得选,愧疚与否本来有选的机会,可惜我却选错了。人不该只想着趋利避害。”
……柳升没有动阮氏一个指头,他果然叫来了部下,让他们把阮氏送还住处,并下令不得再为难阮荐的家眷。
明军将士用一辆马车送阮氏,随行还有几个披坚执锐的军士。清化的街巷黑漆漆的,百姓人家晚上仍不敢出门。一路上十分沉寂。
随行的汉人军士都很沉默,确实与安南人的习惯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安南国的天气,阮氏见到的“大越”军士卒,都比较活泼,爱说话、小动作很多;而这些北方来的人,做事按部就班,很能忍耐的样子。今天见的那个柳将军,似乎也是这样的人。
阮氏很快回到了阮荐的姐夫家里。满屋子的人都还没歇息,这时正是一团乱,阮荐的母亲又哭又气,一边给人赔罪、说是连累了亲戚,一边又问阮氏被怎么对待了。
阮氏好生生的,便说起柳升没有欺负她,可老夫人等都不太相信。阮氏辩解,让老夫人等瞧她的衣裳头发都很整洁。但老夫人说她洗过澡,收拾好了才回来的。
当时明军放走了阮荐一家,来了个武将却独独叫阮氏留下。他们命令阮氏先沐浴更衣,再去见柳将军;而并非“完事”之后才洗的澡。
可是阮氏又能怎么让老夫人相信,她简直是有口莫辩。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单独被人留在明军行辕内,任谁也会怀疑她的遭遇;她情知如此,却无计可施。
老夫人见她说不出话,又带着厌恶的表情告诫她:“你要是发现有了,一定堕掉!”
阮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急忙无力地辩解了一通、无非先前那些话。她非常烦躁,便婉言告退,回房去歇着了。
阮氏安静下来,呆在幽暗的房间里,甚么东西都看不太清楚了,却似乎更容易胡思乱想。
她满脑子都是柳升的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柳升说的话、不是甚么让人高兴的事,但是却让阮氏的印信非常深,她一直在想着柳升的心思。
夜色已深,阮氏也不想再出房门,实在不愿去面对、家里那些人的质问。她便干脆上床睡觉。
半睡半醒之中,阮氏竟然还能想到柳升。那个高大英俊的上国将军、明国的贵族,在人前风光无比,受人敬畏,却把温柔的一面留给了她。他太可怜了,阮氏迷迷糊糊之中、竟把他拥入了怀中,正安慰他的伤痛。
等到阮氏醒来,她想起昨夜那些事,顿时忍不住唾骂了自己一声。接着又暗自庆幸,好在只是个梦。如果这样的心思被周遭的人知道了,不知会遭来多少唾骂。
屋子里已经亮了,阮氏发现自己睡过了头,便急忙爬起来,穿衣收拾。
她走出房门时,又遇到了老夫人。老夫人心事重重地问她:昨夜有几个人,才让你今早起得这么晚。阮氏听罢无言以对。
老夫人又问昨夜阮氏提到的事,明军将军许诺、不再为难阮家的人,是否属实。阮氏便很认真地说,姓柳的明军大将确实答应过。
于是老夫人决定,立刻举家逃离清化、到南边去找阮荐。
所有人都被吓破了胆,此时人们把离开此地、当作是逃出生天的解脱。大伙儿毫无异意,简单拾掇好包袱,便带上驴车往南城门而去。
他们在南城的城门口,经过了守军武将的一番盘问,果然被准许出城了。
于是一行人不顾路程凶险,出城后立刻逃走。大多人都认为,最凶险的、莫过于占领了清化城的明军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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