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都会浮现出来,很难克制、更难保持平常的冷静。我们还要详细谋划,事先从每一个步骤安排好,尽力减少朱高煦的猜忌。只要布置得当,陈仙真靠近的机会很大。”
阮荐不置可否,说道:“还有一个问题。陈仙真干那件事,定是有去无回,须得抱必死之决意。陈仙真会不会反悔,她的仇恨有那么深么?”
“我其实现在也没太明白,她的恨意从何而来。”阮荐摇头接着道,“平定王说得对,我不懂妇人,或者她们本身就不可理喻。”
黎利道:“我也不太懂。”
阮荐:“……”
黎利看着他,真诚地说道:“我只懂妇人的身体,而且是觉得、朱高煦也是这种人。不过陈仙真的心思,我倒是明白了。”
阮荐抱拳道:“请平定王赐教。”
黎利道:“你不用把她当作妇人,她的感受,我也有。这便是我能明白她的缘故。”
阮荐思索了一会儿,微微摇头,仍然不明白。
黎利的声音道:“你留意到陈仙真说的那个词吗?‘漫不经心’地侮辱了她。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陈仙真是个心气高的人。”
阮荐点头称是。
黎利又道:“陈仙真是陈朝宗室贵族,算不上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却也相当稀少了。而且她从小养尊处优,受人吹捧,那阮景异为了她、不惜害死自己的爹。这样一个贵妇,你应该能猜测她怎么看待自己,上天了也不为过。我估摸着,在她心里,全天下都该奉承着她才对。
她好不容易才矮下了身段,主动去讨好明国皇帝。结果怎么样?在明国皇帝朱高煦的眼里,显然没有她,可能仅仅因为好|色和新鲜,才亲近了她了一回,然后就顺手打发了。”
黎利冷笑道:“漫不经心这个词,真是用得好。”
阮荐一脸沉思的样子,无声地轻轻点头。
黎利道:“陈仙真又说,她并不仇恨伪太后,只是厌恶、觉得肮脏。这个叙述并不对,我认为、陈仙真是为伪太后感到羞|耻。”
阮荐沉吟道:“不得不说,华夏最先有文字、诗赋、建筑、礼仪、服饰,是附近各国唯一文化昌盛的国家,各方面都到了极致完善的地步。我们华人(安南人自称)确实也没法不受影响,包括朝鲜国、日本国等地方,概不例外。
其中儒家文化里,‘耻’的深刻,那是最重要的,这是华夏特有。我们只消与占城、暹罗等地的人一比,就能明显有差别。”
黎利赞许道:“阮卿饱读诗书,你说得更透彻。”他想了想又道,“大越的贵妇、万人捧在手心里的美人,到了金陵,瞬间感觉到了低贱卑微,这种感受会颠|覆陈仙真的内心,她一下子很难接受。她付出了清白、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却并未让人丝毫重视,由此充满了无处发|泄的愤恨。”
阮荐道:“平定王这么一说,似乎通了。”
黎利冷冷道:“伪陈太后与陈仙真有相似之处,美貌、宗室身份,不过伪陈太后显然更加明智。伪太后为了她的儿子能做国王,显然在金陵是各种卑躬屈膝、想方设法讨好明国皇帝。
这更加刺|激了陈仙真,陈仙真可能已经隐约意识到,这是我们大越整个国家沦落至低贱卑微地位的缘故。这种愤怒,都算到了朱高煦的头上。”
黎利接着说道:“但陈仙真这种人不多,大多华人(安南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错觉。只要是船寇,就是高人一等的贵族。”
他长叹了一口气,摊开手无奈道:“你看,我们正在悲惨地、沦为苟且的蝼蚁。这就是船寇(汉人)的仁慈与王化。”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变得死寂。空气仿佛瞬息之间凝固了,夜色仍浓,一切仿佛是化不开的坚固黑暗。
良久的沉默之后,阮荐终于开口道:“在下仍然坚持认为,此计不容易成功。但平定王坚定不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让在下敬仰万分,请受臣一拜!”
“你终于愿意称臣了。”黎利道。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在昏暗的灯火下显得愈发明亮。黎利用力地点了一下头。阮荐跪倒在地,诚恳地说道:“臣愿追随平定王,以效犬马之劳!”
黎利亲手把他扶起来。
阮荐立刻道:“既然平定王执意要为,臣有一些细处的计谋,或能查漏补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