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条大街两侧,全是古朴宽阔的房屋,大部分中|央官署的衙门都在附近,兵部衙署也在这里。齐泰看着井井有条的景象,不知怎地,心头一下子舒坦了不少。
齐泰路过大理寺,忽然想与他的得意门生高贤宁谈谈,便转身走了过去。大理寺当值的官员急忙将齐泰迎入大门,不一会儿高贤宁也来到了大堂,上前见礼。
高贤宁反复告歉:“学生方才不在大堂上,未能亲自迎接恩师。恩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齐泰正色道:“甚么恩师学生,咱们都是朝廷命官。”
高贤宁微笑道:“齐部堂教训得是,下不为例!您里边请。”
二人便到了里面高贤宁的书房里,齐泰看了一眼,见高贤宁的桌案上摆着一本书、一盏茶,敢情这学生的官当得挺惬意的。
齐泰不动声色地指着桌案上的书,问道:“贤宁在读甚么书?”
高贤宁拿起书册,递了过来:“诸国科学译汇,据说是姚芳捣鼓出来的。”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
这时杂役进来,上了茶。高贤宁挥手让闲杂人等出去,这才欠身低声道:“学生认识姚芳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忽然成了著书立说之人,当真稀奇。”
“姚芳……”齐泰也沉吟了片刻,然后抬头看高贤宁,师生之间对视了一眼。齐泰便道:““既然姚芳所著,自有他的道理。”
高贤宁笑道:“恩师说得是。”
他接着说道:“学生平日也勤于正事,不过今天要为姚芳践行,准备早些下值,这才没在大堂上。”
“姚芳要离京?”齐泰问道。
高贤宁道:“他要去对马岛。姚芳如今没有官职,不必上奏章,不过他告诉了他的妹妹贤妃。他当我是好友,也告诉了我。我便在醉仙楼订了一桌酒菜,算作为他践行送别。恩师可有兴致?”
“那种地方,算了罢。”齐泰正色道。
“恩师,请茶。”高贤宁道。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齐泰终于把今天面圣的事,与高贤宁大致说了一遍。
不料高贤宁听罢寻思了一阵,却说道:“圣上所言之事,确实有些稀奇,不过乍一想,似乎也有些道理。”
齐泰皱眉道:“若百姓都去纺织丝绸了,谁去耕种?”
高贤宁想了想道:“恩师想想,一家种两亩地、与种五亩地,收成或许也差不多罢?何况不是还有安南、占城、暹罗等地的粮食么?”
齐泰道:“海路断了怎么办?”
高贤宁抚掌道:“这下宦官勋贵们便高兴了,那些海船谁还敢裁?往后一旦裁撤海师,已经有了粮食供应法子的习惯,京师怕得断粮。”
齐泰指着高贤宁叹气道:“你读的圣贤书,就没读进心里。”
高贤宁笑道:“恩师明鉴,圣贤书没说这个。何况学生只是个秀才,多亏了有名师指教。”
齐泰无言以对,看着高贤宁笑吟吟的模样,只得说道:“你这书哪里来的?”
“守御司南署,恩师有兴致?这本便恭送恩师,学生再问钱巽要一本。”高贤宁立刻大方地说道。
齐泰便顺手翻了起来。
高贤宁兴致勃勃道:“这书十分有趣,竟说大地是圆的。”
“圆的?”齐泰愣了一下,“那下面的人怎么不掉下去?”
高贤宁道:“说来话长,不过乍听是歪理,细瞧却似乎有道理,恩师看看罢。学生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不用像书里所言,要往同一个方向走回原处。如果在同一个时刻,太阳在地面的方位不同,或许便能证实,地面真不是平的。”
齐泰有些困惑。
高贤宁比划道:“法子很简单,在京师和成都府挖一样的一口井,在同一时刻看光影,便能瞧出差别。可以做几个同样的沙漏计时,将其中两三个沙漏运到成都府去,以便在同时刻观影。”
齐泰不置可否,他并不了解这件事,当下便起身道:“我回衙门去了,你不是要去给姚芳践行?”
高贤宁忙道:“那学生不便相留。送送恩师。”
“留步。”齐泰道,“你我现今都位高权重,别当着人师生相称,听着很像结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