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甚么不对,也不会承受甚么后果,何必与自己过不去?”朱高煦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他的声音低沉却让人安心,说话呼出的气,暖暖地触动在她的耳际,那轻微的触觉仿若迅速地传遍了所有地方,让她有点心慌。
恩惠长呼一口气,伸出手臂,主动地紧紧抱住了朱高煦。接着她又把脸贴近了朱高煦的颈窝,深深地吸气,贪婪地闻着他的气息。只是一个拥抱,但仿佛已经无法挣脱了,恩惠也感受到了朱高煦的身体变化。他也回应着、用他的脸在她的脸脖上摩挲。
光天化日之下,恩惠对于这样亲昵的动作、感到有点不适。她便主动说道:“我们先进屋去罢。”
朱高煦道:“也好,湖边风大。”
恩惠红着脸,从他的拥抱里稍稍移开,抬头看了他一眼。朱高煦总是让她觉得很自然,也没法找到理由停止。俩人分开了拥抱,手却仍然拉在一起,仿佛生怕离开了对方会消失一般。
他们之前已经走到了阁楼的后面;而那栋房子的门是开在前面的,要进那小院须得绕道前方。不过小院的后面有一间小屋,似乎是堆放工具和杂物的地方。恩惠莫名有种焦急的心情,连多走一段路也不愿意,想来朱高煦也是如此,他们便不约而同地走向了那间简陋的小屋。
里面果然只是放东西的地方,简直不忍直视,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恩惠之前也没进来过。
窗户是关着的,朱高煦顺手把木门也关上了,里面的光线随之一暗;不过他俯视盯着恩惠的眼睛,却似乎愈发明亮。风声也随之隔在了门外,以至于她立刻听到了俩人清楚的呼吸声。小屋的封闭空间,似乎有点闷,至少恩惠感觉到了些许窒息。
外面的风吹依旧,凉风来自燕雀湖那边。
挡着燕雀湖的围墙内,那一排柳树中、有一颗似乎被照料不周,倾歪到了墙上,柳枝仿若垂着的青丝,风一吹那树枝便起伏飘荡,“沙沙”作响。而远处的湖畔,水波也在风中兴起了层层叠浪,“哗”地一道浪子拍打到湖畔提岸,后面更高的浪头接着随之而来……
恩惠回到了阁楼下面的一间卧房时,时辰已不知几何。她发了一阵呆,其间打了会儿盹,蓦然回过神来时,发现天色已经黯淡了,屋子里的陈设也看不太清楚。
这是恍惚的一天,恩惠偶尔甚至怀疑,今日甚么也没发生过。但是那些非常细微的景象,却断断续续地十分清楚地浮现在脑海里。若它只是个梦,断然没有如此清晰的道理。何况她直到傍晚仍然懒洋洋的半躺在这里,可以立刻找到很多残留的痕迹。
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夫人,您要去饭厅用晚膳么?”
恩惠回应道:“你拿木盒装一下,送到这里来罢,不用太多。”
丫鬟的声音道:“是,夫人稍候。”
恩惠从榻上坐了起来,走到了梳妆台前,立刻仔细地打量铜镜的容颜。屋子里还没掌灯,看不太清楚。她先是凑近了细看脸庞,然后离远一点,可以在镜中打量自己的胸襟。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两年她丰腴了不少,气质似乎更有韵味了。
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姿色,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恩惠心头仍然有点纠缠,她时而觉得颓丧,感到自己的热情、不过只是没有未来的沉沦;时而又不愿意继续逃避,想要改变此时的处境。
朱高煦说的甚么自由,能在宫外无拘无束的生活、甚至可以去戏院看戏等,他认为好过一点的日子;恩惠却早就没有兴趣、她不是十多岁充满新奇的年纪。
何况恩惠长于书香门第官宦之家,稍稍长大成人便进了皇宫;宫廷才是她习惯的地方,哪怕有的人可能觉得那是个无法离开的牢笼。恩惠知道自己就喜欢牢笼,因为她根本就不适应尘世的繁华,连与外边的人怎么相处也不懂。
如若再想位极后宫、甚至霸占皇帝,她知道已经不可能。但至少能在宫廷里安身立命,过几天便能亲近那个期待的人、再与别的美人争一争宠爱,那样的日子她便很适应了;总比在这里等待着、不知何时再来的临幸要强多了。
恩惠久久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张年近三十岁的脸,想着难以理清的恩怨过往。她反复思量着,不知该放弃认命、如此了却,还是重新鼓足勇气去争取想要的。
或许人生多艰,到了千仓百孔的时候,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有不同的艰难和痛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