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问道:“你所言的大义是何物?”
黎利道:“摆脱船寇奴役,中兴大越。”
陈太后笑了笑,说道:“你想听我的大义吗?”
黎利好奇地点了点头。
陈太后道:“和平,善待。”
黎利摇头道:“妇人之见。大越近期要攻打占城国,到时候你最好问问,大越军从顺化到毗阇耶(归仁)一路上,究竟发生过甚么。”
陈太后皱眉看着黎利。她的情绪稍稍有些失控,声音异样地说道:“当年国君被谋|杀,国家大乱。胡氏到处搜捕我们母子,各方野心勃勃的豪族也在四面寻找,不过是想利用我之后再除掉。我们朝不保夕、每日胆战心惊,谁管过我们母子的处境?你口中的船寇,庇护我们母子多年,又一手将王权交给我们;他很善待我们,从来都是以礼相待,还让陈正元与皇子一起读书受教。”
她顿了顿,冷冷道:“‘寇’尚能如此,你们为何对我如此残忍?谁是敌,谁是友?”
陈太后说完这通话,也不想再听黎利多言了,她转头面对张辅,用汉语道:“新城侯一举铲除叛贼,此乃大明与安南两国之幸。”
张辅拜道:“愿太后安康,安南国国泰民安。下官告辞。”
……阮景异过了几天才回到升龙的安南都督府,他已经得到了张辅的许诺。不久之后,阮景异会做安南都督府同知,这是大明朝的官;同时出任安南国的兵部右尚书、兼领清化知府。
这些许诺,须得大明朝廷批准之后、才能落实。因为张辅没有封官的权力,他只能表功、提出建议。
不
过阮景异觉得一切回报都是确定的,迟早而已。
之后的几天里,都督府陆续有些消息传开。明军通过阮景异的指点、以及叛军俘虏的带引,荡平了多个叛军据点村寨,并在黎利的庄园里,逮捕了一些人,追回了部分赃|物。
今日,忽然有个明军武将前来,问阮景异:“阮将军,你认识叛贼阮荐的妹妹、阮兰芳?”
阮景异点头道:“认识。”
武将道:“她说想见你一面,如何回应?”
阮景异想了想,道:“劳烦将军引见。”
在明军将领的带引下,阮景异走到都督府里的一个院子里,走到一道上锁的门前。守门的军士打开了铁锁,掀开房门。
明军将领道:“阮将军说完话,叫守卫关好门便是,告辞。”
阮景异道谢一声,走进了房间。
只见兰芳正慌乱地整理着头发,她看了阮景异一眼,便上来恭敬地行礼。
阮景异见房里有床和凳子,便找了一条凳子自己坐下,说道:“阮姑娘坐下说话罢。”
兰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我对阮将军不好,你没有生气吧?”
阮景异摇了摇头。
兰芳又轻声道:“我后来回想,阮将军对我挺好的……是我不对,不该那样对你。阮将军,你能不能为我长兄等人求求情?”
阮景异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兰芳,没有吭声。
兰芳有点畏惧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地靠近过来:“你若能救我们家,我定会感激阮将军,并且、且……你不是想要我吗?”
阮景异道:“我求情,不一定管用。”
兰芳道:“听说你在新城侯跟前说得上话,试试可以吗?”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虽然很勉强,但笑得很好看。
阮景异再次打量着兰芳姣好白净的容颜,心头按捺不住地、产生了一种快意。
他犹豫了片刻,忽然叹道:“我是背叛者,说实话也不太在意别人的死活。可我家总算是将门贵族,我敢做敢认,不能太卑鄙。”
“甚么意思?”兰芳困惑道。
阮景异道:“你二哥阮齐是我亲手杀死的,我还怎么与你好?”
“甚么?!”兰芳后退了两步,震惊地盯着阮景异摇了摇头。
阮景异道:“你要是不死,迟早会知道内情。我不杀阮齐,怎么向新城侯密报消息?”
“你……阮景异,你……”兰芳使劲摇着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和痛骂此人,眼泪立刻从她的眼睛里冒了出来。
阮景异却冷静地说道:“当时阮齐从树上跳下去,跑了一段路。我追上之后,先捅了他一刀,没捅|死,便又上去按住他的脑袋砍下来,当时他叫得非常惨,像杀猪一样。我把他的头颅烧了,无头尸身估摸已经被山里的野狗啃掉了。”
“你为甚么要说这些?”兰芳哭道,“阮齐哪里得罪你了,我哪里对不起你?”
阮景异认真地说道:“确实没必要。可我忍不住想说,说了觉得非常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