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用度供应链条、以及工匠军匠治理,一直就是一笔糊涂账,没人理得清。此事不怪钱使君。
譬如直隶太平府某县、负责给钱使君供应炼炭,但这个县同时可能还要给十个地方供应各种用度;所以县官能把炼炭给你运来就不错了,还怎么要求期限和好坏?”
钱巽听罢终于露出了些许欣慰,他急忙点头道:“齐部堂所言极是,实在太难了。且牵一发动全身,这些事与户部、兵部、工部,还有地方官都有关,真的没办法。
下官苦思之后,觉得只有两个结果。一是让户部拨钱;二是南署铁厂无法保证军器质量、工期,甚至数量也无法如数交付。
后者结果,有负圣上重托;因此下官思来想去,还是要户部给钱才行。而因那些工匠的问题,工部兵部也有份,也应该多少出一些钱罢?”
齐泰摇头沉声道:“钱使君不要指靠工部和兵部;盘剥工匠那些钱、京师的中|央衙门没收到多少,地方上的分司早就用于各项开销了。咱们这些衙门,往细处琢磨,都是在勉强维持着,实在没法子了、只能设法从职权下的地方百姓身上收刮。
眼下还是能维持的,不过臣子自己想办甚么大事,那必定不行;除非圣上出面要办,各衙才会想办法、加重苛捐杂税。
永乐年间,太宗皇帝准备迁都北平。今上登基,却又停止此项大事,盖因担忧北平近左的山东等地百姓、可能被逼|反;‘靖难之役’时,山东等地
便深受战乱之害,须得休养生息,官府不能盘剥太甚,更不能只怪贪官污吏。”(原时空山东民反、当地官军不能平,朱棣斩了都指挥使以下全省官吏,死者不计其数,朝野震慑。)
钱巽道:“如此该怎么办?”
齐泰沉吟良久,转头看着钱巽,说道:“此事须得先解燃眉之急,再想长远之法。而长远之法,牵扯很广;要谋划出详细的法子,然后得到圣上的支持,方能尝试。”
钱巽立刻说道:“下官就是有燃眉之急!夏部堂愿意出这个钱吗?或者皇宫内库能出吗,圣上不是正在裁撤宫女,宫里应有余钱。”
齐泰摇头道:“我去找夏元吉和宋礼,一起谈谈。”
“宋提举?”钱巽重复了一声。
齐泰道:“目前市面上的钱币不够,故央行增铸的银钱铜钱,这几年是直接用于朝廷开支的。增铸多少,是宋礼在管;而验收钱币成品的‘行用库’,则是户部在管。
钱使君的亏空,要是让户部全部承担、夏部堂那里不好说通。所以我去与宋礼商量,将南署的一部分亏空,分摊到央行铸币上,那么夏部堂就好通融了。此法只是权宜之计,但可以暂解钱使君眼前之急。”
钱巽听罢简直感激涕零,不断作揖鞠躬,道了好几次谢。
齐泰急忙扶住他的胳膊,说道:“咱们都是为了国事公务,钱使君无须如此。”
钱巽叹道:“齐部堂真乃圣上之良臣。”
齐泰摇头道:“我所为之事,只解一事,不能解长远。至今仍愧对圣上救命再造、知遇之恩。钱使君如此错赞,岂不是成心叫我羞愧!”
钱巽低声道:“‘那帮人’对所谓新党万般提防,却坐视弊政而不顾;若同僚都像齐部堂一般贤能,诸事怎会如此?齐部堂何愧之有?”
齐泰转头看了一眼,沉声道:“钱使君切不可失言,情状并非如此简单;造成如今之局面,缘由非常复杂。要是诸寮真的不堪,圣上岂能重用?”
钱巽皱眉不语。
齐泰劝道:“恐怕老臣们也在骂你们,只是彼此看事情的方法不同罢了。若相互只有误解攻讦,朝政或每况愈下、还不如从前。”
钱巽听罢拜道:“齐部堂宽以待人,下官拜服。”
齐泰不动声色道:“不然钱使君怎会来找我?还是因为我在同僚们面前、能谈得拢啊。”他顿了顿,又安慰道,“钱使君不要急,你那个亏空并不大,不止有一个法子补上。”
俩人说完了话,齐泰便与钱巽道别,继续往武英殿前殿去了。
央行提举宋礼、户部尚书夏元吉,都是内阁大臣,其中宋礼是新进内阁的人。齐泰这时候去武英殿,说不定那两个都还在一个地方,齐泰正好不用到处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