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大将军观望着海面上的各种状况,心道:无数的战船都还在,可是形势已经无法收拾。目前恐怕已不是抉择的问题,而是任何人都无法控制局面了。就好像飓风已经来临的时候,人们只能忍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情势一步步发展,而不能逃脱。
“下令退兵罢。”大将军简单地说了一句。他没有满刺加使者的震惊与恐慌,有的只是无力与无奈。
……水上的鼓声络绎不绝,大明海军的各式战舰,正在从前方的编队间隙之间、向西南穿梭出去。它们甚至一边航行,一边慢慢地重新编队,渐渐形成了两船并行的、双纵攻击编队。
巨大的嘈杂声笼罩着宝船内外,除了四面传来的鼓声,甲板上下的喊声、吆喝叫骂声也不绝于耳。在这之前,船上是一片紧张忙碌的气氛。
先前弹筝的人,自然是大明使节刘鸣。当此之时,只有文官才没有正事干。
打仗的时候、他帮不上忙,但是他的情绪很激动,便想弹筝唱歌。在开战前后,他就没慌过。
实在没有甚么好慌的。
当初旧港宣慰使施进卿到岘港之后,带来了一些消息;施进卿先是告诉了太监王景弘、大将陈瑄,后来军中重要的文武和太监都知情了。
刘鸣心里也早就知道,其中的大概内容。施进卿是想通过告密立功,好做旧港的实际掌舵人。
消息便是,施进卿的人、通过贿|赂收买了一个吴哥城的权贵,打听到真腊军的一些战前谋划的秘密。而施进卿认为,真腊人照谋划实施作战、是确实有可能发生的事;他这才不惜以身犯险前来,一门心思想抓住立大功的机会。
既然真腊人的计谋,明军中军早就知道了,而且大明海军本就实力强大,完全不虚真腊军;那么,刘鸣便想不出有甚么好担心的地方。
此战让刘鸣觉得,还不如上次在福建广东遇到的飓风危险。
甲板下面的一排舷炮齐|射之后,刘鸣便没有弹筝了。雷鸣般的炮声,早已让音乐不可听闻。
刚才船体也震|动摇晃得非常厉害,炮声消停了好一会儿,刘鸣的双手仍然按着桌子上的古筝、茶杯,以免他们倾覆到地板上摔坏。
战船上平素不准生火,刘鸣手里的这盏茶、是他用冷水泡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得到的。现在他还没有尝到一口,如果摔了就太可惜了。
他确认炮声暂且不会再响,这才放开了古筝,把左手的茶杯端了起来,闭上眼睛抿了一口,嘴里吐出了舒|服的一声叹气。
喝完了茶水,刘鸣走出官厅,来到了木栏杆后观望战况。
空中依稀的白烟未散,风中仍带着硝味儿。他所在的宝船甲板上空,桅杆上仍然空荡荡的。但其它许多战船已经满帆,前锋已经越过编队大阵了,正在缓缓地不断向敌军靠近。
远处的海面上,眼睛能看到的敌军船队、已有些凌乱,不再能让人看得出队列。刘鸣留意观察,发现很多船都在调头。
战役仍在继续,还得好长一段时间。刘鸣甚至琢磨着,等待自己再用冷水浸泡一盏茶,或许仍不能看到战役的结果。
下面甲板上,许多武将都在船舷边观望。军士们虽然各在其位,严阵以待,但已不再能看出繁忙的景象。大家似乎只是在等待着。
一个武将走到了官厅外面的栏杆边上,见到刘鸣便抱拳执礼。刘鸣也回礼寒暄了两句。
武将转头看了一眼前方,说道:“还得等上一阵,等前锋都杀将过去了,咱们才排开横排、从后面横扫清理战场。”
刘鸣道:“原来如此。”
武将又道:“咱们今日比较轻巧,打完这边的仗,就可以在西贡湾游逛、捞水里的人了。前边那些弟兄,事情还没完哩。”
刘鸣问道:“唐指挥在何处?”
武将抬头指了一下:“指挥楼上,估摸着也和咱们一样,正站着观望。”
刘鸣听罢,便与武将告辞,提步朝木楼梯那边走。若是大战激烈之时,刘鸣并不愿意去干涉唐敬,但眼下倒是能谈论几句。
他在木梯上再次转头,朝宝船的前方看了一眼。快速一瞥之间、时间太短,会让人产生错觉,好似远处的无数敌船并没有动,只是浮在那里而已。
海天之间的场面,十分宏大震撼,此刻却很平缓。
刘鸣忽然临时停下了脚步,他觉得此刻的场面、可以作一幅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