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渐渐走到了刚才见面的佛殿里。男子抱拳向她行礼,说了一句话什么话。
伊苏娃见状,也合十用她的习惯行礼,想了想道:“幸会。”
男子再次露出了先前那样的微笑,然后转身大步走出去了。
伊苏娃怔了一下。因为他走得很快,她除非急匆匆地追上去,否则无法跟上。
由于她听不懂男子的话,所以觉得他离开得非常突然,一时间很意外。看着他的背影,伊苏娃隐约有一丝失落。或许因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个男子轻易让她有了点莫名的亲切感。
她就在这里等着,猜测有人会来接他。多半是那个长相白胖的圆脸阉官,带她来的人正是那阉官。
伊苏娃再次抬头观察着佛主的塑像,佛主半睁着眼,表情很细微。她越看越觉得,佛主的神态与大明人有某种相似之处,好像来到了此地之后,便受了大明人的影响。
不知大明国的佛主,是否也有因果报应之说?伊苏娃想到这里,便在前面的草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起来。
等她睁眼起身时,发现有个阉官正站在身后,一脸好奇地瞧着她。但此人已非先前那个白胖的阉官。
伊苏娃皱眉问道:“你是先前那个阉官派来的人吗?”
阉官一脸茫然,也说了两句话,接着又摇头继续说话,然后做手势请她出门。
彼此都听不懂对方的意思。不过大明国都城的人口非常多、看起来井井有条并不混乱,加上伊苏娃听说阉官只有皇宫里才有,她便忍耐着内心挥之不去的提防心、跟着阉官出门。
直到她回到了住所、前几天住的巨大宫殿庭院(汉王旧府),她才放下心中的担忧畏惧。
……朱高煦已去了燕雀湖边的马恩慧宅邸。马车赶进了府中才停下,他下了车,立刻就看到了躬身侍立在旁的太监曹福。
往前走了几步,朱高煦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曹福。曹福立刻小跑着上来,一脸讨好的笑容。
朱高煦道:“我想起一件事来,你弄明白真腊妇人穿的服饰样式、找人做几身,让伊苏娃穿她自己国家的衣裳。襦裙还得汉人女子穿,穿在外藩女子身上,真是有说不出的奇特。”
曹福忙道:“奴婢遵旨,定会照皇爷的意思办好。”
朱高煦说罢向前走了一会儿,很快就见到了前来迎接的恩惠。正巧恩惠也穿的是一身素雅的襦裙,她那相貌与举止气质与之相配,款款作一个万福,看着就自然多了。
俩人走过那片愈发茁壮的竹林,朱高煦有些歉意地说:“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你过得还好罢?”
恩惠露出了微笑,浅笑中带着恬静宽容、以及些许无奈,她轻声道:“平素过得挺好,圣上来时便是惊喜。”
朱高煦点了点头。
恩惠又喃喃道:“妾身偶尔会想到那些出家人,正因放得下世人的执念,成家立业、功名利禄等等;舍弃了一些,反倒落得尘世轻巧,少了许多磋磨与苦恼。”
“似乎有点道理。”朱高煦道。他想起刚不久才见过的伊苏娃,便不禁说道,“天生信佛的人,或许仍然舍不下恩仇,在执念中纠缠;而曾母仪天下的人,反倒看得通透了。”
恩惠随口问道:“谁是天生信佛之人?”
朱高煦转头笑道:“随口一说罢了。”
她也便没有再多问。
两人慢慢走着,朱高煦忽然觉得刚才恩惠的那番话、另有意思。
朱高煦猜测,恩惠是想重回皇宫的;她也曾暗示过,但从来没有明白地说过。她可能很清楚皇帝的心态:皇帝可能愿意给,但她不能主动要。
而朱高煦考虑到各种原因,很长时间了也没有满足她的心愿。恩惠估计已经意识到了、朱高煦有苦衷,所以刚才她又说了另一番话……刚听到时,朱高煦是很舒坦的。
恩惠并不想让他为难、在面对她时有压力。
朱高煦意味深长地说道:“恩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恩惠轻声道:“要是事事都能如人所愿,世间又岂是这般样子?”
前面古色古香的阁楼已在视线内,悬山顶的楼阁、周围种植的梅兰竹菊,与穿着汉服的此间女主人相称,正是景色美丽。
而远处开阔的燕雀湖,又让一切雅致优美的事物、都稍显开阔豁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