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切。”
朱高煦耐心地听她说完了,这才不动声色地问道:“还是因为孩儿罢?你与本雅里失汗生的孩儿。”
阿莎丽说了许多话,这时却被问住了,愣在那里无言以答。
朱高煦又道:“很久之前在一个海边,我与一个好友夜谈,聊了很多人生的事。好友有句话,说妇人最在意的事自己、与自己的孩子。我觉得颇有道理。”
或许是朱高煦的这种谈心般的口气,让阿莎丽又放松了戒备,她不禁说道:“孩儿长得很像本雅里失汗,我看见孩儿,便像看到大汗还活着。我曾经下定决心,要保护孩子活下去。”
朱高煦没有吭声,但他的目光有时候很专注。阿莎丽看到他的目光,就觉得他好像想继续听下去。
她呼出一口气,用倾述般的语气道:“反正也没甚么不能说的。”
阿莎丽开始叙述几年前的往事,从大汗(本雅里失汗)的军队战败逃亡开始。当时他们西逃,已经进入瓦剌人活动的地方,便投奔了瓦剌人首领马哈木。因为大汗在名义上是全蒙古大汗,按道理瓦剌人也应该尊敬大汗。
但显然后来并不是那样,马哈木只是表面上对大汗恭敬。马哈木把大伙儿带到了西边、远离鞑靼诸部的区域后,便开始谋划,准备围剿屠戮鞑靼残部,将他们全数斩尽杀绝。
瓦剌人先哄骗鞑靼人、让大伙儿放松警惕,逐渐将大汗残余的兵力分开,然后马哈木悄悄部署兵力。但瓦剌部落中,仍有真心尊敬大汗的蒙古人。于是事先有人告密,把形势告诉了大汗。
当时大汗已经知道阿莎丽怀孕了,他没有选择立刻逃跑,而是派人去通知阿莎丽那边的人、叫她们马上设法逃走。而大汗则留在原处,为阿莎丽等人逃离争取时间。
阿莎丽起初是不愿意独活的。但密使带来了大汗的书信,上面叮嘱她一定要听从安排。
大汗在信中说,瓦剌人马哈木最关注的是大汗,所以他很难成功逃跑;反而阿莎丽那边的人,比较受忽视,抓住机会提前逃走,还有可能成功。大汗希望阿莎丽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活下去。
正因如此,阿莎丽、脱火赤等一群人才有机会狼狈逃到哈密国,否则他们已经在不知情的时候,就被瓦剌人屠戮了。
“他是为了我而死。”阿莎丽说完往事,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开口便哽咽不已,“若非为了生下他的孩子,我决然不愿意丢下他逃走……”
连一旁沉默寡言的段雪恨,也有些被感动了,好心把一张手绢递给了阿莎丽。
而坐在上位的朱高煦,却几乎面无表情,好像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不过朱高煦至少说话很客气,他说道:“本雅里失汗至少是个有勇气的统|治者,值得朕尊敬。”
“我不知道为甚么要说这些,为甚么要对你们说。”阿莎丽急忙拿着段雪恨的手绢,擦脸上的泪水。
段雪恨开口道:“说出来好受一些。”
阿莎丽道:“我不想这样的,我不应该如此软弱。瓦剌诸部的蒙古人,是这世上最奸诈残忍的人。我不该去逼问脱火赤、破坏他们的谋略,好让瓦剌人付出代价。”
朱高煦的声音道:“可是在此之前,阴谋就已经失败了。”
阿莎丽怔了一下,这才从崩溃的情绪中醒悟,事情确如朱高煦所言。即便她没有让明国皇帝的反间计得逞,阴谋也无法继续、更难再挑起大明与瓦剌诸部之间的战争。
朱高煦好像一直都很清醒,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事情的关键,完全不受煽情的影响。阿莎丽稍微冷静时,观察他有神的目光、想起他体察民情等事,一时难以理解此人,不知道他是有情、还是冷血无情。
就在这时,一个宦官走了进来,弯腰道:“皇爷,天黑了,奴婢叫人进来掌灯罢。厨子也做好膳食了,皇爷是否要用膳?”
朱高煦点了一下头。
宦官拜道:“是。”
朱高煦接着对阿莎丽道:“留下来一起吃饭罢。”
阿莎丽没有拒绝。
朱高煦又道:“本雅里失汗的孩子,你不用回避了,可以亲自照顾他。朕不至于与一个孩儿过不去,汗妃大可安心。”
阿莎丽不敢完全相信他的话,那可不是寻常的孩儿,而是有资格继承全蒙古大汗的王子。但事情早已暴|露,阿莎丽好像也没有甚么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