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都坐在书案前面,眼前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本书,像是正在讲学。”
“那宫女吓了一跳,自知犯了错,连忙跪下谢罪,等着大公主责罚。哪知道她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房间里有人说话,她觉得有些奇怪。大公主也就罢了,那五皇子可是火爆霹雳的脾气,决计容不得宫人们犯一丁点儿错,常常是非打即骂,今天自己闯了祸,却没人责骂自己,大为异常。”
“她虽然奇怪,仍是不敢抬头,可过了很长时间,房间里依然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到。她突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因为整个房间里,她只听到了一个人的呼吸声,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那宫女顿时毛骨悚然,她大起胆子抬眼再次看过去,只见房间中的那些人,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动也不动,就像全都变成了泥塑木雕一般。那宫女对大公主最是熟悉,她发现大公主虽然坐在椅子上,脸色栩栩如生,眼睛半睁半闭,胸口却看不到半点起伏,竟然是已经死了。”
“她吓得尖声叫了起来,腿都站不起来,爬着逃出了房间,一出了房间,她就疯了,一个劲地叫着:死了,全都死了!大公主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她的叫声惊动了周围的宫人们,他们识得她是大公主殿里的人,平时也很是老成持重,今天怎么会满嘴胡说八道,居然敢诅咒龙子凤女,说他们所有人都死了。这宫女莫不是疯了,就是不想要脑袋了。”
“宫人们上前,七手八脚地制住了她,可是她仍然嘶声大叫,他们就堵上了她的嘴,让她叫不出来。可这事还是很快传了出去,德喜听到了这个消息,就派人去学堂里面瞧上一瞧,如果那宫女真是恶言诅咒,绝不轻饶。”
“他派去的人刚踏入房间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也像那名宫女一样,吓得脸无人色,爬着从里面出来的。他惨白着一张脸对德喜说:死了,全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他的话和那宫女一模一样,德喜大吃一惊,却不敢相信这宫女和太监说的是真话,他一面派人召来御林军封锁学堂,不得任何人进入,一面亲自打开房门,走进去察看。”
“我闻讯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德喜从学堂里面出来,周围点燃了数十根火把,将学堂方圆十米照得如同白昼一样。德喜双眼向前直视,脚步虚浮,刚刚踏进房门就摔了一跤,摔得极是狼狈,他身为父皇身边的太监大总管,平日里举动极是端庄自持,哪知道今天竟然会当众摔跤,周围的人又惊又急,忙把他扶了起来,他颤颤巍巍地看着父皇,嘴唇哆嗦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我一看到德喜的样子,就知道宫人们的传言都是真的,里面的人果然全都死了。父皇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嘴角抿得紧紧的,目光越过德喜,直直地向着学堂走去。”
“德喜却扑通一声跪在父皇的面前,伸手抓住父皇的袍角,死死地拽住,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恳求父皇不要进去。”
“父皇一言不发,从一名侍卫腰间拔出刀来,挥刀割断了袍角,大踏步地走进门去,德喜从地上爬了起来,抢过一只火把,跟在父皇身后进去。我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寒风浸骨,全身都在发抖,心里说不出的害怕。至于我究竟怕的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只手掌悄悄伸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我的手心里满是冷汗,那只手掌却很是温暖,也很有力。我扭头瞧去,火光下,只看到老八一双湛湛黑眸明亮之极,眼瞳深处似乎也有一点火光在闪烁,他的脸上没有半点害怕之色,后背挺得笔直,站在我的身边,为我挡住了从后面袭来的寒风。”
“我觉得有些奇怪,八弟比我还小,我都觉得莫名的惊慌,八弟却镇定自若,这让我觉得很惭愧,于是我也挺直了腰板,挺起了胸膛。八弟忽然凑到我耳边悄悄道:七哥,他们全都死了,你开心么?”
“我微微一愣,转头向他瞧去,他的脸上没有笑意,可是眸子里分明隐隐含笑,他对我悄悄眨了一下眼睛,继续趴在我耳边道: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人能欺辱咱们啦。”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悄然退后一步,低下头去。我知道他定然是口角含笑,他低头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愉悦。”
“在这一刻,不知怎的,我突然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变得陌生起来。他虽然待我一如平时般的亲昵,我却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寒意,竟然在心底深处对他产生了一种惧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