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罗猛子便露出了笑容:“罗将军,里面请。”
罗猛子诧异道:“你认识我?”
半老徐娘道:“您不是和郭将军一块儿来过?将军贵人多忘事,记不得妾身,妾身是孙大娘……听说将军带礼物上门造访,却不知是什么礼物?”
罗猛子回头道:“弄出来!”
便见一个满嘴胡须的契丹大汉被从马车里拽了出来,背上驮着把椅子,顿时在街上滚了一圈。孙大娘见状脸上一阵尴尬:“这礼物……真是特别得很。”
罗猛子道:“是你们家的仇人,给捉了来。收了罢,千里迢迢逮回来的。”
孙大娘便叫奴仆上去帮忙,将那契丹大汉弄到了院子的厅堂上。罗猛子也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喝起茶来。
果然没见着那陈夫人,不一会儿倒是有一个女子坐在木轮椅子上被人推进来了。罗猛子正诧异,以为这白衣娘们是陈夫人,顿时就见那女子捂着嘴哭了出来。
孙大娘见状问道:“红莺,他就是害了沈家主和你们的契丹人?”
叫红莺的女子使劲按着嘴泣不成声,不断地点头。
罗猛子见状恍然大悟,难怪大哥要麻烦带着这厮。当下便道:“这下你们可以报仇啦!”
那红莺哭得稀里哗啦,孙大娘倒是淡定一些,说道:“我们当然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仇人,只是在东京杀人,会不会有麻烦?”
“契丹人而已,你们爱咋杀就咋杀。要是怕麻烦,尸体送到俺家里来,俺替你们喂狗,俺倒要看看,杀了契丹人会有什么麻烦!”罗猛子大言不惭地拍着胸脯,“个把人算啥?就一个多月前在河北涿州,俺大哥把辽国万人骑兵围死在城里,杀得那个血流成河!”
罗猛子一边说一边还夸张地做着动作,他拿手比了一下,“那大街比东京的闹市大街也窄不了多少,尸体堆这么高!血水在地上横流,像是下了暴雨一般,一踩一个血脚印!”
果然孙大娘和周围的女人都被他唬得一怔一怔的。
罗猛子见状十分得意,又道:“大伙儿把脑袋都割了,弄回去要赏。街上堆满了无头尸,头颅装车,那运粮草的大车装了整整几十大车。你想想,几十车在路上排成一串儿,全是头颅,啥模样?”
“辽骑算个鸟!见了俺大哥就吓得尿|裤子……不对,听了俺大哥的名头,哼哼,皇帝御封郭破城、血手屠辽郭铁匠……”罗猛子顿时大吹特吹。
他觉得吹嘘得差不多了,又道:“辽军被围死后跪地求饶,俺大哥想到要为陈夫人报仇,下令全杀了。就剩了这厮,叫萧喜哥……”
这时那萧喜哥在地上扑腾起来,罗猛子被打搅了吹牛的雅兴,顿时大怒,腾地站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左右开弓“啪啪啪”便是几大耳光,扇得萧喜哥口吐鲜血。
孙夫人道:“夫人听说周军北伐不顺利,还念叨担心郭将军,不料郭将军倒是打胜了。”
罗猛子顿时有点尴尬,摸摸脑袋道:“都怪殿前司的那帮人作战不力,骑兵都在他们手里。俺们打得赢,但也追不上他们,对整个北伐无可奈何。”
孙夫人道:“罗将军送来这么件大礼,夫人本该亲自迎接的,但夫人今日不在府上,只好老身替夫人道谢并赔罪了。”
罗猛子张嘴就道:“俺大哥说了,见不着陈夫人。俺老罗也没打算见。”
孙夫人神色微微一变,又道:“郭将军怎生没来呢?”
罗猛子心里想着郭府上经常提到的赵黑脸和皇帝的病情,但他倒是明白这些事儿不能拿出来说,当下便含糊道:“大哥比较忙,只要陈夫人领情便行了,不用上门来享受你们感恩戴德的样子。”
孙夫人听得无言以对。
厅堂里正说着话,里门里隐隐有人影。陈佳丽正在里面坐着,一声不吭听着。
旁边一个妇人在她的耳边悄悄说道:“要不要提醒孙大娘,让那罗将军把萧喜哥弄出去杀了,既为家主报仇,又不必自讨麻烦。”
陈佳丽摇头,冷冷说道:“有什么不敢杀的?不能让那罪有应得的人死得那么容易!幽州辽国人沿路设卡对南人征收重税,收了咱们那么多真金白银,反过来还要骑在咱们商贾头上作威作福、肆无忌惮草芥人命!凭什么?咱们的钱是地上捡来的,送给他们就是让他们来欺负咱们,没那么容易!凡事都有个成本和代价!”
陈佳丽沉默了片刻,又喃喃道:“那绍哥儿,还真是从不叫人失望。辽国那么多人、幽州也没拿下,他偏偏就能把咱们仇人给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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