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费脑也累人。现在的人们都是早睡早起,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的,上午的时辰最长。
午饭后,符金盏便在前呼后拥中坐轿进宣佑门。及至宫门前,只见外面的将士、里面的宦官宫女沿路跪在两旁。符金盏坐在帘子遮着的大轿上理都不理他们,反正走过了他们不会继续傻跪着。
她闭着眼睛在想事儿。
这世道,庙堂里处理的那些所谓国家大事,重要程度有限……当年太祖、先帝都不是把主要精力放在理政上,最多注意朝廷里的大臣人选。此时,最重要的是军事!
天下“十国”没有哪个国家的皇帝不把军事放在首要位置的。那玩意动不动会能灭国,外敌的威胁、内部骄兵悍将都是最能威胁统治的因素……就算朝政荒废,最少十年才能积重难返罢?但用军事暴|力灭国不用十年,也许几个月就成;孰轻孰重,什么是燃眉之急一目了然。
眼下符金盏面对的最大问题,也是军队的承前启后。
文官、政务的承接非常轻松顺利,从宰相到各衙署的官员,谁当政听谁的,他们早就习惯上头的人换来换去了,谁还吃饱了撑的去理会谁当皇帝?但禁军和地方节镇的转变就十分棘手。
按照太祖、先帝继位的经验,一般是要大面积对外镇进行重新封赏,直接下诏移镇。只要移镇的就表明忠于新君,抗命就是乱党,调兵灭之(符家都移镇过几次)。但符金盏现在对禁军都没控制住,不敢那么做……所以会有一段时间都会依照此前的格局,保持稳定。
眼下符金盏需要一步步来,最先做的是清除赵匡胤在铁骑军的势力,否则铁骑军这支最精锐的人马就不可靠。
她不能把铁骑军解散,所以首先要弄清楚究竟哪些人和赵匡胤关系密切……有级别的大将很好查,武将之间的事禁军里大伙儿都心知肚明;关键是指挥使及以下的那些人,不太容易搞清楚。
符金盏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和当初郭绍对付李重进在侍卫司势力的想法不谋而合。
一众人已经到了万岁殿台阶下,符金盏从轿子上扶着一个宫妇的手款款下来,然后慢慢地走上石阶,忽然转过身来。所有人立刻停下脚步,躬身侍立在半道。她挥了一下手,众人忙退开了一段距离,她又说道:“曹泰,你过来。”
“太后。”曹泰疾步上前,抱着拂尘站在符金盏的旁边。
符金盏小声道:“你一会儿拿着我的手令,去枢密院找王朴。叫他把殿前司的旧档提到枢密院来……要特意叮嘱他,不要以我的名义,只以枢密院的军令。”
曹泰忙道:“喏。”
她说罢很快就进了万岁殿的一间寝宫。这里是一片建筑群,有很多宫室;符金盏叫小皇帝住原来太祖和先帝的正宫,自己在大殿边上选了一间宫室居住。符金盏以前住的滋德殿在后宫比较远;而万岁殿离宣佑门和皇城前部都很近,方便她平素外出理政,因此搬了地方。
这里的宫室房屋比后宫的殿宇更大、宏伟,却少了一些花花草草和漂亮装饰,显得更加单调。
符金盏在一张塌上坐了一会儿,看着空旷的寝宫,心里觉得很乏味又疲劳,当下便道:“我要沐浴更衣!”
“奴家马上叫人为太后准备。”穆尚宫忙回应道。根本不会露出丝毫的诧异,太后要早上或中午、甚至半夜沐浴更衣,都是理所当然的,应该立刻给予满足。
符金盏已经发现了皇帝寝宫里的一个好处,那就是浴室更大更奢华,这简直她唯一欢喜的地方。皇帝们也不怕浪费的,符金盏现在不用像以前那样呆在一个狭小的浴桶里,而是在一个池子里!
几十口大锅同时为一个人洗澡烧水,然后把池子倒满温水,就像人工温泉一般。期间还会按照经验掐准时间加沸水保持暖和。
室内白雾腾腾,十分温暖。符金盏趴在池子边的软垫上,指使专门给服侍她沐浴的宫女道:“揉揉腰。早知道不急了,坐了太久,腰都酸了。”
宫女的手指皮肤养得十分光滑,却很有力道。符金盏十分享受,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每当这种时候便是最享受的时刻,她可以完全放松下来,或昏昏沉沉懒着,或胡思乱想任自己的思绪往那些美好期待的梦里放飞……人们只能看到别人做了什么、听到说了什么,但谁知道她想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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