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她却一声不吭,情绪低落地坐着。
花蕊夫人轻轻挑开车帘的一角,怔怔地望着外面,眼睛无神、目光呆滞,那无神眼睛里却有淡淡的又隐藏很深的伤心无助。
旁边的京娘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别人不说话,她也不会说话。京娘不过是偶尔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花蕊夫人的表情。
太多的恩、怨在花蕊夫人的内心纠缠,她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这么在意了。
花蕊夫人感到身心疲惫,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千疮百孔的人。
眼前恍惚的繁华市景如浮光掠影,一如那些往事、云烟一样掠过心头。
而今,听着马车“叽咕叽咕”的响声,看着这个北方的都市大城繁华,一切仿佛在重演。
她觉得自己应该试图得到郭绍的关注,他是她见识过的人里,最有权势最有力量的人……但是,不知怎么,她有点提不起劲了。
往事和经历抹不去,人不仅在获得一些东西,也在失去、在留下各种摆脱不了的痕迹。
进入大周皇城时,花蕊夫人依旧很紧张,也很彷徨徘徊。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去那段路的。她试图让自己高兴一点,因为男人不喜欢看着一个女人疲惫又不太情愿的样子。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走过一段红墙之间夹着的单调走廊,便碰到了一个等在那里的白胖胖的宦官。宦官看了花蕊夫人一眼,又看向京娘。
这宦官的姿势和神情都颇有气度,看来肯定是个有地位权势的宦官。
京娘“哼”了一声,完全没好脸色给他看。
宦官也不以为意,上下打量了一番花蕊夫人,好像在审视她的姿色,说道:“杂家名叫王忠,内侍省的人。夫人随杂家来罢。”
“京娘姐……”花蕊夫人回头看着京娘。
京娘看了她一眼,什么也不说,调头就走。
花蕊夫人便跟着王忠进了一座院子,上面有牌匾:蓄恩殿。很安静很整洁的院子……整洁得有点单调,因为花草树木很少,只有几颗孤零零的树。
“陛下已经回来了,在这里等着,杂家先去禀报。”王忠道。
王忠掀开细竹帘,走进旁边的一间屋子。花蕊夫人从竹帘看进去,隐隐看到有书架和堆放的书籍,猜测应该是一间书房。
里面一个穿着紫袍、发髻上没戴帽子的男子是郭绍,只是隔着竹帘,不太看得清。
王忠的声音道:“陛下,奴婢把花蕊夫人请进宫了,今晚由她为陛下准备膳食。”
郭绍的声音里带着吃惊:“谁让你们去做的?”
花蕊夫人听罢心道:原来不是郭绍的意思?
王忠扑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奴婢并未假传圣旨……奴婢等见陛下午膳用得少,心忧如焚,担心陛下龙体,听说花蕊夫人的厨艺很有名气,便与京娘说了此事。京娘把花蕊夫人请到了宫里。”
郭绍道:“就因为这点事?”
王忠忙道:“官家的事,都是大事!奴婢做错了事,甘受官家打骂……”
花蕊夫人想起那宦官在院子外的架势颇有身份,现在却这么副模样,表现反差只在须臾之间,印象就比较深。不过那宦官说得倒没错,皇帝的一点事,别人都不敢怠慢,皇帝本来就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存在,一句话就能要很多的命。
郭绍的声音道:“起来吧。人呢?”
王忠道:“就在外面那屋。”
花蕊夫人在门边,就看到里面的人影向这边走来。她顿时一阵紧张,双手在袖子里紧紧抓在腹前。
果然片刻后便见郭绍走出来了,他看过来说道:“惊扰了夫人,夫人别来无恙?”
花蕊夫人听到他这么说,好像故交好友一样。挺温和客气,又比较随意。她的感觉和见面之前想的完全不同了,慌忙屈膝作了个万福,“妾身拜见陛下。蒙陛下圣恩,妾身在东京一切都挺好。”
郭绍微微侧目,王忠忙悄悄退出房门。
郭绍道:“免礼了,到书房来坐坐罢。”
他先走进去,花蕊夫人跟着过来时,他居然亲手替她扶住掀开的竹帘。花蕊夫人的脸顿时一红,悄悄观察郭绍时,没发现他的神情有什么异样,那种随意的神态,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平常,也没有特别热情的感觉。
花蕊夫人好像一下子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