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折德扆道:“三国时有个狂士,见过很多雄主,连曹操都敢骂,但曹操还是放过他了;结果此人死在刘表手里。今上已经贵为天子,与你计较什么?别说你与他有点私人恩怨,就是当众骂今上,也不一定会杀你。”
德良听罢微微点头,神情稍安。
折德扆又道:“陛下就算对我怎样,也不会拿你如何。”
这时一个文官沉吟道:“主公应无大忧。下官以为,主公会迁入东京,依旧封官拜爵。像蜀国主曾称帝,依旧封了秦国公,今上待人还算仁厚。”
众人纷纷议论,很认同这个判断。
折德扆也这么认为的,所以才很快开了城门。不过他这样的人,就算在东京拜官,没有实权、日子恐怕就不会很好过了。
……忐忑不安中,折德扆率邠州文武等来了天子銮驾。一众官吏出城十里迎接。
黄伞、顶盖、旌旗如云、衣甲鲜明的雄壮骑兵侍卫,郭绍此行的仪仗排场还是很大的。折德扆等人走到銮驾前面,在道旁行叩拜之礼,高声自报官职性命,然后口称“万寿无疆”!
连皇帝的人都没见到,只看到了四驾的华丽大马车。然后一个白胖的宦官走了出来,说道:“官家说,折节帅保国靖边,朕心身慰。”
折德扆听到这口话,十分高兴,激动地说道:“谢陛下!”
虽然好像是官腔套话,但皇帝的意思是夸赞的,并没有表示不满,这已经是很好的迹象了。
折德扆等人爬了起来,跟着銮驾步行,走了十里路返回邠州。
从城门到行宫,杨业的人马已经部署了护卫岗哨,郭绍的车驾径直进了作为行宫的大宅邸。折德扆当天没有见到皇帝,据宦官说皇帝旅途劳顿,先歇着了。
折德扆急忙安排了十几个处子去服侍皇帝,但又被送了出来。
他在忐忑中等待着。
次日,终于有人到军府传旨,让折德扆去面圣。此时禁军两万多精锐已经在邠州城内,折德扆不必多想祸福,赶紧穿戴整齐,带着折德良去行宫。
折德扆身穿武将戎服,在大门外取下佩剑,搜完身走了进去。周围很多侍卫,但被宦官带进一个月洞门之后,里面就没什么人了。安静得出奇,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人。
很快到了书房,见身穿紫色旧袍的郭绍坐在一张椅子上,旁边只有个高个丰腴的妇人,正在煮茶。
白胖宦官躬身小声道:“陛下,折节帅到了。”
郭绍叫折德扆进屋,折德扆忙抱拳鞠躬道:“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折公会下棋罢?”郭绍开口第一句竟然这样说。
折德扆忙道:“象戏、西域象棋、围棋,臣都略知一二,只是不精。”
“那快过来坐。”郭绍笑道。
折德扆忐忑地走了过去,竟在皇帝跟前被赐坐,他的屁|股轻轻做到椅子的边缘,一副恭敬的样子,后面的折德良则站着,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郭绍道:“我最喜和武人下棋,折公可知为何?”
折德扆沉吟片刻,答道:“臣愚钝,不知。”
郭绍道:“因为文官一般都通琴棋书画,下棋太厉害,下不过。”
折德扆差点没笑出声了,脸顿时憋红了。
郭绍抓起黑子,说道:“先来一盘。别说,无论什么戏耍,刚学会的时候最喜欢。”
“陛下言之有理。”折德扆道。
折德扆伸袖子轻轻擦了一把汗,他是见过阵仗的人,倒不是吓的,确实很费力!下棋这事儿,最难的不是和顶级高手下,大不了输嘛……难的是和皇帝下,似乎不能赢,但是也不能输得太难看,叫皇帝兴致索然。
也有人可能不怕在棋盘上赢皇帝,毕竟只是消遣之物;但折德扆不能,此时让皇帝心情好点,说不定将来去了东京能封个好过点的官。
来回几手,郭绍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哩。”
折德扆兄弟都愣了一下,德良终于吞吞吐吐道:“是,是……”
折德扆忙道:“陛下夸赞你。”
德良这才道:“谢陛下……”
难怪这世上之人,都在追逐功名权力,德良此时此景的样子,不就是因为郭绍拥有了极大的权力?
就在这时,那白胖宦官来到门外,又道:“陛下,杨将军到了。”
郭绍道:“哈,正好,叫他进来。咱们定个规矩,谁输谁观棋,轮流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