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军主帅令:雁门关驻守人马换防,山中道路狭窄通行拥堵,令守备将领杨崇勋,即刻从雁门撤离。”杨崇勋当众大声念了一遍,然后将军令交给前面的几个副将效验。
城墙上下鸦雀无声,良久后副将和军中官吏才陆续说道,“军令无误。”“确是杨公亲笔……”
“军中将士,以服从军令为本职!”杨崇勋道。
他这句话,不仅是说给众将听,似乎也在告诫自己。权衡之后,杨崇勋实在不敢擅做主张,不管怎样,责任他担不起,而且既然是杨业的意思,想来长兄杨业并不比他傻!
雁门关,这座河东地区最重要的关隘,逐渐变成不设防的状态,开始了易手的准备。
驻军离关后,关内有一片比较平坦的开阔地,但是越过这片地方,便会进入山路,只能从山谷之间通行。杨崇勋谨慎安排了路线,留亲兵精锐殿后,自己最后离开关隘。
及至下午,杨崇勋闻报大股人马已远离,这才准备弃关而走。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道:“不好了!关外有敌军!”
杨崇勋瞠目望去,果见大山之间一股蜿蜒的人马若隐若现。辽军竟然真来了!关城上剩下的小股人马顿时嘈杂一团,呼喊声不绝于耳。
杨崇勋神情复杂地望了一会儿,挥手道:“走!”
……一副绳子捆绑的简陋梯子搭在了城墙上,几个人先后爬上了雁门关。关外地形崎岖,大军很不好展开,但现在雁门关只是一座空城,无人防守的关隘要进来实在轻而易举。
不久后,关门缓缓洞开,辽军骑兵率先突入。长龙一样的军队随之大摇大摆地开拔入城。
主帅萧咄里也率亲兵入城,径直到了这座雄关上。随从的人有副将耶律虎儿,此人乃耶律斜轸的同父哥哥,还有杨衮、范忠义等人。
雁门关城头,干燥的河东秋季让一切景色仿佛都灰扑扑的,山谷间尘土弥漫,大股人马涌动仿若一条看不见尾巴的长蛇。
杨衮一言不发,范忠义则翘首迎风,踌躇满志地望着雄壮的山势。
没一会儿便传来范忠义唱的一阵颇有气势的高歌,“男儿事长征,少小幽燕客。赌胜马蹄下,由来轻七尺!”
辽军完全控制了雁门关,前锋即南下沿路越过雁门山脉。诸部陆续到达山脉南边,前面的人马先行扎营,后面的人马仍然在路上。
辽军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一切都出奇顺利。萧咄里下令诸部到达营地后先行聚拢,一面派人去代州联络杨业,一面准备次日便率军去代州,协助杨业公然起兵!
……
八月二十九日,这是一个不特殊但非常特别的日子。
郭绍熬过了昨天一天,今天早上一起来,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再呆在滋德殿装病了。他早上起来穿戴干净整齐,吩咐侍从想出门。
阴历八月小,二十九是本月最后一天,明天才大朝。郭绍也不视朝久了,今天也没心思去金祥殿,他想了想决定去文华殿。
煎熬了整整一个月,到了最后关头,郭绍觉得自己反而不慌了。反正到了今天,在东京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来不及,都毫无作用……
一队人簇拥着御辇从后宫深处沿大道南下。郭绍在车上感觉到东京皇宫额外宁静,宫中禁止养鸡犬,人们平素小心翼翼说话都不敢大声喧哗,于是显得非常沉寂。
湿润的清晨,昨夜的薄雾还没散去,朝阳已在东边露出柔和的光芒。
一阵声音传来,孩子们带着稚气的诵读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郭绍从车上走下来,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舒展了一下身体,这阵子也调养得差不多了。头发还浅,完全不能梳成发髻,用幞头遮掩着尚好;他比以前瘦了很多,穿上干净的圆领袍,郭绍的精神显得很好。
“不要打搅左辅政和孩子们的功课。”郭绍温和地对旁边的宦官王忠交待道。
王忠捧着拂尘躬身道:“奴婢遵旨。”
郭绍回头对一群人道:“散了罢,朕要在这里呆一阵子。”
他走上一段石阶,便到了古朴宏伟又端庄的正殿。大厅十分宽敞,里面摆着很多张桌案、板凳,但是只有前面一张桌子边才坐了人,让文华殿显得空荡荡的一般。
左攸抬头向殿门口看来,郭绍当下便伸出手摆了摆。左攸见状便继续念道:“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三个孩儿一本正经地跟着背道:“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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