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啦?”他才抓住她的肩膀,便又惊得她一声尖叫,“别怕,是我!”
她惊恐得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他的双臂,牙齿撞得咯咯作响:“死……死人的骨头!”
他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视线不觉越过了她的肩头。
混沌的泉水又一次渐渐平静。尽管有几块骨头被少女踢乱了,但还是看得出,那是一副尸骨。而那些破烂的布料则很有可能是衣物。
“怎么办?”少女浑身都湿透了,冷得直打哆嗦。
少年也慌了神,勉强抱着少女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却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两个人狼狈不堪地紧贴在一起,明明很害怕那具尸骨,眼睛偏又无法从它上面移开。
“报警吧!”少女说。
“不行!”男孩子一口否定,“不能让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见少女变了脸色,忙又低低地补上一句,“至少现在不能。”
少女抿了抿嘴唇。
“走吧,”他拉过她的手,大步向岸上走去,“我们快离开这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一句话像一根荆棘刺痛了她的心脏。
“不行。”她猛然停住脚步,“说不定他是被人害死的。”
“你别想那么多了!”他只想离开,“也许只是意外,也许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说不定他的家人还在到处找他!”
“……”
“我们匿名报警不就行啦?”
见他没有再反对,她连忙拿出手机。
“等等,”他忙抓住她的手,“山下有公共电话亭,我们去那里报警。”
事实证明,少年并没有神经过敏。当他们匆匆地消失在山林间,小溪附近的一片灌木丛忽然发出一阵声响,慢慢地走出来一个人。那个人在小溪边略略停留,便也走进了水里,站在那具骨架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端起相机,变换着角度拍起了照片。
水光闪烁得像藏着金子。小鱼们惊慌得游来游去。
只有白色骷髅静静地躺着,丝毫不介意被扰乱了清静,用它黑洞洞的两只眼窝沉默地注视着蔚蓝的天空。
寂静的山林在一片尖锐的警笛声中热闹起来。
鉴证人员、法医,还有出现场的刑警,一群人在溪边忙碌不已。尸骨从水里被打捞了上来,挂着几块疑似死者衣物的残留碎布。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找到。不仅如此,尸骨本身也并不完整,颈椎散散落落,右前臂不见了,左小腿也不见了,两只手残缺得尤其厉害,只剩下几块掌骨。
叶知远蹲在白得有点儿发黄的尸骨旁,不由得直摇头:“唉,惨哪!”
聂晶一边观察尸骨,一边问:“你说谁呢?”
叶知远指了一下尸骨:“说它,也说我们。”没抱什么希望地看向她,“怎么样,你现在能看出什么来?”
“女性,身高1米6左右,18到25周岁,没有生育过。左手桡骨有一处陈旧骨折。至于死因和死亡时间,”说完,聂晶无奈地抿了一下嘴,这可真是法医的难题,“必须回去做进一步的检测。”
这种尸骨,发现也等于没发现,有线索都被水流冲走了。还没开始,就让人几乎看到了惨淡收场。八成又是一个悬案。只能等待着哪一天因缘巧合,突然掉下一个突破口。
想到这里,聂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不过,了因山以前一直是保护林地,对外开放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儿。”她保守估计了一下,“这具尸骨应该不会超过五年。”
叶知远又看了一会儿无名尸骨,转头,对着身旁还在凝神观察的男人问:“哥,你怎么看?”
男人继续观察着尸骨,浅浅一笑。他叫雷诺。
第一眼看到雷诺,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刑警,还是市刑警队的队长。他长得太温和,眉眼清秀,皮肤白皙,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一米七五的个头,并不算矮,却因为肩膀不够宽阔而显得有点儿瘦弱。但是他有一双深黑的眼睛,像墨玉一样,蕴藏着一股内敛的黑色光芒。看过他的眼睛,你便会相信,他的内在,有着和外表截然不同的、不可思议的坚韧。
一直到观察完毕,雷诺方起了身,笑看向叶知远鼓励道:“先说说你的看法。”
“我?呃……”嘴上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心里已经跃跃欲试,叶知远摩拳擦掌了一下,信心十足道,“我觉得这里不是谋杀的第一现场,也不是抛尸的第二现场,而仅仅是发现尸体的第三现场。”
其他刑警也都看了过来。受人瞩目的感觉很好,叶知远不觉清了清嗓子。
“这里的水很浅,最深的地方都不到膝盖,所以不可能是意外。也不可能是自杀,因为再想要自杀的人,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都会激发出求生的本能。这里的水这么浅,不用说站起来了,一坐起来就不会淹死了。要这样,还不如直接去撞树。”
副队杨忠泽从后面拍了他一脑瓜子:“讲重点,别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