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不差……”
湖南的茶商,跟江东、江西两省的茶商一样,喜欢在茶园附近的山头养土匪。
山寨土匪窝的一应用度,都是由茶商供应的,而茶商本身就是地方豪族,类似江西房氏这种,南昌城中的房氏老太爷,一声令下,半个江西的土匪,都要跟着动。
而且江西、湖南两地的土匪,跟江东还有一些区别,多是拖家带口,男女老少都有,说是土匪窝,实则出入匪民全看需要。
但有一点是不含糊的,装备都能用,不是烧火棍。
南昌和豫章两个地方,民办专项化肥厂就有好几家,除此之外,还有朝廷在南昌都督府名下设置的兵工厂二三十家,真要是武装起来,枪炮管够,弹药管够。
这些硬实力,也是邓克他们慌而不乱的底气所在,“靖难军”是打到南昌城了,可兵临城下又如何?
南昌这样的大城市,而且工业相当发达,想要轻松打下来,可没那么容易。
硬骨头不啃下来,就想打到洛阳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切正如邓克等人猜测的那样,在“安仁新义勇”准备公审原安仁镇镇将黄世安的时候,天元山的东北处,茶陵县的城西广场,也在开一场大会。
既是誓师大会,也是壮行会。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今日湘东匪患严重,扰我茶陵,害我百姓。我茶陵县上上下下,自当团结一心,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解困!匪患一日不除,我茶陵一日不得安宁。如今,幸得茶陵县诸多健儿踊跃相助,他日,必将涤荡乾坤,还我一片平安乐土……”
慷慨激昂的演讲还在继续着,底下百姓云集,挎枪的本地新义勇站好了队列,人头密密麻麻,一眼望去,当真是壮观。
四面八方围观的百姓,或是嗑瓜子或是踮脚观望,这等热闹,已经好些年不曾看见了。
现在一看,还真是有意思。
“好家伙,好些老板都在,你看台上左边一排的,是‘大茶壶’的老板,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好家伙……都来了。”
人群中,有个行脚商模样的中年人,操着北地口音,相当的感慨。
“还有‘豫章会馆’的老板,也都在。”
“挂了悬赏花红?”
“说是杀一个拿十块。”
“那也不多啊。”
“银元。”
“好家伙……”
“那边扛着大铳的,怎么衣服不一样?”
“保安团。”
“嗯?”
“我跟你说,右边那个独眼儿的,是‘祁家寨’的人,后头那个大高个儿,跟铁塔似的那个,是‘巢凰山’的好汉。”
“好汉?这他妈不就是土……”
“咳嗯!”
“我的娘,这是唱哪一出啊。”
“剿匪。”
几个走南闯北的老商客,都是见多识广,互相递了眼神之后,就明白了这次茶陵县的壮行会,那是有猫腻啊。
主席台上,茶陵县的各级官员轮番上阵,又有商会的代表出来承诺捐献,再加上一些乡民代表,多是一些茶园的老板还有地主,整个场面,竟然还挺宏大。
本地的老百姓也没管有啥,来的原因就两个,一是看热闹,二是看热闹还有好处拿。
壮行会可以领米,有些乡村的老者,还能拿红包。
一个红包五块钱总归是有的,一张五块钱的票子,怎么地也能在县城买些东西了。
米面粮油布,总有自己想要的。
实在是啥也不想,还能买县城的萝卜丸子葱油饼,再胆子大一点,鸡蛋糕也是可以买的。
谁家还没有几个想要宠溺逗弄的乖孙啊。
“那边的几个,怎么一直站旁边?”
“不是本地人,是攸县来的。瞧见那个穿丝面长袍戴眼镜的了吗?”
“怎么说?”
“赵家的公子。就是他,把攸县的人请了过来,那个精瘦的,就是攸县的副县长。”
“好家伙……”
“你以为这是普普通通的副县长?人家姓钟。”
“姓钟?”
“钟传之后。”
“就是洪州的那个钟家?”
“对。”
“厉害。”
外来的小商人之所以会这么感慨,原因倒也简单,他们如果走洪州,所有“车船店脚牙”的背后,都有钟家人的影子。
鄱阳湖有影响力的船帮,并非只有江西房氏,洪州钟氏也是其中之一。
而且钟传之后,大多都是横跨江西、湖南两地活动。
跟民间的传统一样,两省联姻频繁,互为老表。
所以江湖气更重一些的钟家,往往串联江湖力量有奇效。
此刻,在茶陵县的壮行大会上,出现了钟家的人,还是副县长,意义性质重大。
也不怪外地看热闹的精明商人,会道一声“厉害”。
“这么大的动静,还有警察局的人指导,真的是剿匪?而且还是天元山的?”
有人点了根烟,也觉得纳闷,“天元山才好大嘛,要恁般劳师动众?”
底下的人在那里交流着,而高台之上,又听到有人大声道:“……茶陵、攸县,互为乡亲。为本地太平,攸县百姓听闻茶陵义举,纷纷响应,如今,攸县也已经筹备新义勇五千,同我茶陵健儿南北呼应,共击天元山悍匪!”
全场先是安静,接着哗然。
此时,有些聪明的已经反应过来,这哪里是剿匪,这分明就是……剿匪。
只能是剿匪了。
大炮打蚊子,那也是打蚊子。
“我的天,这得多少人马?难道是去干‘靖难军’的?”
有个脑子不灵光的,突然蹦跶出来这么一句。
周围的几个朋友,顿时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