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从姥娘家回来,阳明抢着跟妈妈说了月明戏弄大舅妈的事。妈妈听后夸月明聪明,在心里却隐隐担忧,盘算着下次回娘家要多陪些笑脸了。月明迫不及待地回自己房里去,想看看阿曼达有没有联系自己,她把手机忘家里了。
阿曼达在手机上传了些聚会的照片给她,看上去场面很热烈,人也很多。其中一张照片中有个美艳的棕色皮肤的女孩,穿着抹胸,阿曼达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搭在一个黑人男孩的肩上,三人笑得很开心。张月明看着觉得很刺眼,问阿曼达为什么要把手搭在一个女孩的肩膀上,阿曼达不以为然地说“都是朋友,这很正常。”张月明心里有火,二人不断争辩,吵了起来。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如此不信任阿曼达。一直以来,张月明总觉得她了解他的一切,今天她才猛然意识到,她了解的只是他告诉她的,至于阿曼达的朋友她认识的寥寥无几,别人眼里的阿曼达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无所知。一种剧烈的不安全感笼罩着她,让她恐惧,让她愤怒。
“如果阿曼达一直在骗自己怎么办?”
她记起她看过的一条新闻,一个美国女孩跟一个南非留学生恋爱,还生了孩子,最后发现那个南非留学生在家乡早已结婚了。她不是不担心,但是又觉得阿曼达不是那样的人,这么多时间以来的相处、了解,不会都是假的。
她烦躁不安,不再理睬阿曼达,关上手机。但那张照片的印象太浓烈了,他的手搭在那个美艳女孩的肩膀上。张月明又想起,阿曼达多么爱他的前女友,“也许现在他还是爱前女友更多吧,我算什么呢?”真是越想越委屈,伤心之下她跟阿曼达提出分手。
阿曼达在线,但很久没回复她,最后他只问了一句:你是认真的吗?张月明快速地回复:是的。阿曼达只简单地回了一句“OK”,然后下线了。张月明看着他变灰了的头像,怅然若失。
从傍晚到入睡前的这段时间,对她来说真是折磨,一面觉得阿曼达冷酷无情,自己的心都被伤透了,“既然他都没挽留,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一面又不断回想他们之间甜蜜的往事,不敢相信他真这么狠心抛弃自己。
她躺在床上,一直流泪,眼睛变得红肿,晚饭时她怕家里人察觉,只匆匆吃了点儿东西,借口太累了便回房休息。她等了好久,阿曼达一直没上线,她也憋着一直没主动联系他。她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半夜醒来忍不住又打开手机看,阿曼达还是没动静。
长夜漫漫,张月明醒来再想睡过去就难了,万籁俱寂,她听得到外屋里父母睡觉的鼾声。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自己的感情真的跨不过这个年吗?她想着这小半年以来,阿曼达带给自己的欢乐和苦恼。前两天他还说非常想念月明,她放了些书在他宿舍,阿曼达说自己看不懂汉字,但还是会翻那些书来看,轻轻**每页纸,因为月明曾经摸过这些书,他摸着它们就像**着她的手。一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掉下眼泪来,一段好好的感情为什么要走到这种地步呢?
她曾设想二人以后的生活,等他们都毕业,选一个外国人多一些的城市去工作、安家落户。阿曼达可以去那些给外国人开设的医院工作,自己可以去当老师,要是当老师不赚钱的话可以先做外贸,尽管辛苦但挣得多,等过几年经济条件好了可以再去做老师。她想的那么详细,那么周到,以至于她把想象当成了现实,她以为只要一天一天过去,这样的未来会理所当然的到来,忘记了这只是她的想象,只是两人关系千万种可能中的一种。
寒夜如水,阿曼达现在也在睡觉吧,他倒睡得安稳,不管自己的死活。张月明自怨自怜着,眼泪湿透枕巾,擦鼻涕的卫生纸聚成一小堆,头昏脑胀,喉咙中像是有一口痰,浑身发热,裹在被子里不断冒汗。
第二天早晨,她高烧不起。去村里的卫生所输液,阳明坐在床边上陪着她,月明妈回家忙了。大年三十有很多事情要做,贴春联、挂灯笼、煮肉、上供、打扫卫生。连医生都跑回家忙了,只是隔一会儿来看一眼。
“没事儿,输完两瓶就可以走了”,医生穿着平常衣服,卫生室前门面向大街,后门就是他家的院子。说是医生,其实也算不上正规的医学院毕业的,医生的父亲曾经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医生从小跟着父亲学,以后又去进修了一年,在村里顺理成章地接替了父亲的角色。其实乡亲们也都知道,真有什么大病是不能找他看的,一些头疼脑热的小病可以来,大病还是要去县里的医院。反正冬天来他这里看病的,一律被归为“感冒”,拿药、打针、输液,依据病症的不同程度给与不同规格的治疗措施。张月明发高烧,自然要采取最高规格的治疗——输液。输完第一瓶,她感觉好了些,输第二瓶时她偷偷地看手机,终于阿曼达上线跟她说话了。
“急脾气的朱丽叶,还在生气吗?”阿曼达的头像在闪烁,给她发过来一个笑脸。
其实张月明心里早后悔了,她觉得自己说的话太严重了,脾气太急了。现在阿曼达主动跟她说话,她自然高兴,回复到:“急脾气的朱丽叶在医院里,她被慢悠悠的阿曼达气病了,现在在输液。”
阿曼达发过一个震惊的表情,问道:“什么?你生病了?怎么回事?”
张月明看他着急想逗逗他,回复道:“你伤了我的心,我一直哭,一直哭,结果发高烧了。现在不能动,连给你打字都没力气。”
阿曼达赶忙道歉:“对不起,请原谅我,你真不该哭,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哭了,好吗?”
张月明回复道:“我哭都是有理由的,要不是你惹我伤心,我怎么会哭呢?”阿曼达回道:“你总是多想,脾气又坏,根本不容我解释。”
张月明看了刚想回复,医生走进来看她,她赶快把手机收起来,跟医生寒暄了几句。阿曼达在另一边见她不回复,以为她又生气了,解释道:“我的朋友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的,他们很多人见过你,你可能不记得。况且如果我真跟别的女生有什么,为什么还把照片发给你看?你要相信我,答应我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文字后面发了一连串的吻和红心。
张月明再看时乐不可支,假装犹豫道:“我再想想吧,现在我身体不舒服,不想想太多。”
阿曼达马上回复道:“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好好休息吧。你要是再让自己生病,我一定要惩罚你。”
张月明听了这话心头一动,问道:“你怎么惩罚我?”
阿曼达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月明还想继续跟他说会儿话,但阳明在身边不方便,再加上她发烧身体虚弱确实需要休息,便跟阿曼达说:“好吧,那我们一会儿聊,现在我休息一下。”
阿曼达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该注意的事项,张月明见他一反平时的沉默寡言变得唠叨起来,心里感觉暖暖的,他是真的在乎自己。二人最终结束了对话,张月明收好手机,笑着进入了梦乡。
5
阳明陪月明回来的时候,家里大门上已贴好春联,爸爸冲她们笑道:“头年的春联太短,今年买的又长,字儿又多。”
月明扫了一眼,无非又是些“财源滚滚”、“福禄双全”之类的,倒是饭屋门框上贴的春联很别致: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月明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两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进了屋,一切都收拾好了,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罩上了床罩。桌子上摆满祭品,靠墙的茶几上摆上了月明爷爷的大照片,茶几两侧挂了两串剪好的长纸钱。椅子、圆桌、电视橱、衣柜都擦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这样一来反而有些不习惯,月明想躺下,再休息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阳明去饭屋看妈妈煮肉,大锅里加了三分之一的水,切成方块的猪肉和大棒骨都放在里面一起煮,花椒大料也准备齐全。阳明和月明都不喜欢吃猪肉,但月明妈煮的肉很有自己的味道,每次出锅大家都忍不住尝两块。
有的人家已经开始拉鞭点炮仗了,声音此起彼伏,月明听着睡不着,只好起身。她又拿出手机看,阿曼达不在,她跟他说了些祝福的话下了线。裹着妈妈给她做的棉袄出来,一阵北风吹得她哆嗦了一下,月明妈在饭屋喊道:“快进屋去,快进屋去!这么出来又要发烧了!”月明知道不听妈妈的话她会一直念叨下去,只好又进屋来,坐在外屋床上发呆。去年这个时候是怎么样的呢?她想不起来了,但明年这个时候再回头想今年的话,一定会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有了阿曼达,因为自己生病,总之日子不会像以往那样不留痕迹地过去。
她看到爷爷的遗像,爷爷要是活着的话年纪比姥娘还要大,该接近九十了吧。她都不记得爷爷的样子,只仿佛记得一个背影,爷爷走在前面,一只手牵着领头羊,一只手拖着一簇杨树枝,身上是黑棉袄黑棉裤,戴着八角帽。月明在后面跟着,那时她还没上学,天天跟爷爷去放羊,但只记得那一个背影,其余的一切为零。
听爸爸说爷爷是个泥瓦工,谁家盖房修屋都会找他,年轻时闯荡过天津卫,在那里打工卖茶水挣钱,靠着微薄的收入爷爷的兄弟姐妹都熬了过来没被饿死。现在在灯光下看他的遗像,干瘪的皱纹满布的瘦脸上只是沧桑,眼神直直望着,有点呆滞。多少年过去了,月明想着往事心中唏嘘。
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密集,月明爸爸也把一挂鞭吊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妈妈煮好了肉刷出锅来,又开始烧水煮饺子。今年月明阳明都没帮着包饺子,所以饺子很少,只象征性地下了两盘,很快便出锅了。饺子一出锅,月明妈拿了两个碗,每个碗里装了五颗水饺,一碗供奉在院子里上供的小桌子上,那是专敬“天地神人”的;一碗端进屋来,供在月明爷爷遗像前,这是专敬“祖宗先辈”的。随着饺子出锅,鞭炮也噼里啪啦地响起来,阳明和妈妈在外面捂着耳朵看,月明在屋里看,鞭炮放完红衣炸了一地,不愧是“满地红”。
除夕晚上不只要吃饺子放鞭炮,家里各处的灯也要长夜开着,大门屋门也都要敞开。月明一家的年夜饭简单温馨,三盘饺子,一盘切片的煮肉,一条炖鱼,一只炖鸡,一盘藕合。月明最爱吃妈妈包的饺子,不只是从小培养出了这种口味,还是妈妈包的饺子本来就很好吃,月明越吃越想吃。月明妈在旁边看着,把手边那一盘饺子都让给月明吃,她一下没动,笑道:“孩子在外边真是受苦了,慢慢吃吧,吃完饭再包,明天早上还是一顿饺子。”月明吃了整盘饺子,又吃了几块鱼,胃里塞得满满的感觉要吐出来。她浑身发烫,唯恐又发病让父母担心,赶快给自己沏了杯茶,把恶心感压下去,也没守岁,早早钻进被窝去。千万别再生病呀,否则连累大家整个年都过不好。
月明家乡都是大年初一拜年,各家各户在初一这天都早早起床,天微亮,大概六点钟左右,煮好的饺子便已热腾腾地出锅来。月明在被窝里出了一身汗,早上醒来感觉头重脚轻浑身无力,她不想让妈妈担心什么都没说,强撑着吃了几个饺子便停下筷子。还好拜年只要男孩子和媳妇去,做女儿的是不用去的,月明的父母年纪大了,不用像小辈一样大清早去拜年,他们只在上午十点左右,去一些血缘亲近的长辈家坐坐就好。
月明妈刚把碗筷收拾好,第一拨儿来拜年的人就到了,三个半大小伙儿由一个结了婚的年轻人领着,进屋先磕头,对着供奉的桌子磕一个,口中念念有词:“给我爷爷。”这说明来的人论辈分也把月明的爷爷叫作爷爷,随后接着磕两个头念到:“给我叔,给我婶子。”这指的就是月明的父母了,通常这个时候,月明父母就去拉磕头的人,客气道:“不用了,不用了,来抽根烟。”递上盛着瓜子、糖和烟的盘子,男人一般是摆摆手拒绝的,女人和孩子会抓点瓜子或者剥块糖来吃。
几拨儿拜年的人过后,来的是月明的堂兄弟们,月明家没有男孩,拜年的时候没人跟着出去,堂兄弟们就代表他们这一大家子,出去给别的族里的人拜年。男孩的用处在这里显现出来了,每当这个时候连月明自己心里都觉得,要是有个兄弟就好了。
大爷家的两个儿子和儿媳,二大爷家的祥明哥和他那个还没办手续的二婚媳妇儿,满满一屋子人。月明第一次见祥明哥的媳妇儿,打量了她几眼,虽然刚生了孩子,身条依然纤细,脸上还化了淡妆,抹了红嘴唇,戴着耳钉。这样的打扮就算是在农村的年轻人中间也不常见。她说话细声细气的,仍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月明家虽然跟她二大爷家有矛盾,但还不至于闹到明面上来,月明父母热情地招呼着。总归是一家人,他们呆的时间要比一般拜年的人长一些,媳妇儿小孩坐满椅子和床,男人们站着说话。
月明爸爸问月明的那些堂兄们,在哪里干活,工作怎么样之类的老生常谈的问题。一般也问不出所以然来,谁都不想说自己挣钱少工作累,那样显得混的差,都找些差不多的话搪塞过去,譬如“干长远了能拿个四五千”,意思是工作久了能有四五千的工资,现在挣多少等于没说。尤其是祥明,嘴里更没有实话,大爷家的两个堂兄在同一个工厂干活,工作好几年了,收入不用说也大体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祥明一开始也在那家工厂干,天天加班到晚上十点,熬不住,跳槽了。到了别处也是加班,不加班挣得就少。他现在说自己能拿四五千,没有人相信。别人心里不相信嘴上不会说出来,月明爸爸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这就是他得罪人的原因。
现在他正在问祥明:“你干什么活啊?在哪个厂子里能拿四五千啊?”
祥明不情愿地说道:“修车厂,拿提成。”
月明爸爸嘴里嘟囔着“修车厂能挣这么多么?”还想继续问下去,月明妈在一旁给他使眼色,他假装没看到。
祥明看他有讥讽之意,笑道:“叔,你盖大棚在家里能挣几个钱啊?俺和俺爸爸两个大劳力忙活,怎么着也比你这一个劳力强啊。”
很明显是在说他家没儿子,戳到了月明爸爸的痛处,他正待发作,月明妈赶紧找话来打断他们。她问起祥明媳妇几月生孩子,什么时候回娘家,还打趣祥明,要他多带些东西见岳父岳母,不可亏待了人家姑娘。接着又夸奖起另外两个堂兄的小孩子们多健壮多聪明,几个女人说说笑笑把时间磨过去了。院子里有人嚷嚷着进来,堂兄们看时候也到了,一大伙儿人都走了。
来的人是个满头白发的矮个子男人,他年纪其实跟月明爸爸差不多,但自小少白头,看上去老相不少。他外号叫“喳喳”,到处爱说话,说不停,声音还响,“喳喳”跟月明爸爸关系不错,两人算得上老相好,但辈分低太多,他要叫月明“奶奶”。
“喳喳”夸张地跪了下去给供奉着的月明爷爷遗像拜年,给月明父母拜年,正要给月明阳明拜年时,月明父母赶忙拉他起来。虽说他是小辈,但年纪毕竟在这里。“喳喳”这个人像个老顽童,爱开玩笑,现在他在冲着月明笑道:“俺小奶奶过年怎么样啊?”
月明知道他的为人,笑道:“挺好的,占军哥哥家来了吗?”占军是“喳喳”的儿子,按辈分月明是占军的长辈,她称呼占军“哥哥”是按年纪。
“喳喳”笑着点点头:“家来了。”
月明爸爸又老毛病复发,问道:“占军在外边干么?能挣多少钱啊?”
月明听了这话,心中暗暗责备父亲,不过“喳喳”依然笑容满面:“挣得不多,就让他学个技术,有个一技之长以后也好混碗子饭吃。”
月明妈忙附和道:“是啊,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谁还愿意累死累活地多挣那几个钱,有门技术在身上一辈子吃穿不愁还不下大力。”
“喳喳”冲月明竖起大拇指道:“都像你家这样出个‘女状元’就好了,考上大学找工作还难吗?”
月明听了夸奖心中得意,嘴上谦虚道:“现在大学生就业也困难啊,占军哥学门技术出来,不比上大学差!”
一句话说得“喳喳”心花怒放:“你看你这大学生说话就是不一样,让人听了高兴,不跟你爹一样!”他这样坦诚说得大家都笑了。
月明妈道:“是啊,只有你这老兄弟不计较他这些,你不知道光他这张嘴得罪了多少人!”接着月明妈添油加醋地说了树皮被削的事,“喳喳”一边听一边表示惊奇,跟着月明妈一起骂月明二大娘有多奸诈。
月明在一旁听着,觉得不以为然,一来他们没证据证明是二大娘干的,二来月明爸爸确实常让人难堪,月明妈又到处多嘴多舌恐怕也得罪过人。但在别人面前不好反驳,月明每年在家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月,而她父母的一切人际交往事业家庭,都在这方圆六七里的村子里,这是他们的世界,一切都随他们吧。月明这样想着走到自己房间去,大部分拜年的都过去了,她可以去休息一下了。
她这一觉睡过去,醒来时又在村里的卫生所。
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月明妈忧虑的眼神,月明妈拿了块热的湿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见她睁开眼说道:“哎吆啊,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们了。”月明看自己躺在卫生所瞬间明白了高烧又发作了,月明爸爸和阳明也凑到前面来问候。
月明妈道:“都这么大了体格还是不壮实,那小的时候一到冬天就输水,是个感冒头疼都得发烧。按理说长长,免疫力大了,不该这么扛不住啊?”月明心中觉得愧疚,偏偏赶在这个时候生病,闹得家里人过不好年,还花钱。
月明爸爸在一旁劝慰道:“谁也不想生病啊?有病就得治啊,拖着拖着更厉害。”
“是啊”月明妈道,然后压低声音使着眼色说:“他这里给用的药谁知道管用不管用啊?夏天的时候‘喳喳’家的吃坏了肚子,在这里输了一瓶,回去闹得更厉害了,到了镇上的卫生所才治好,你说他这药能没问题吗?”
一句话提醒了月明爸爸,他也低声道:“输了这瓶看看说,要是再不行不在他这里了,去镇上!”
月明看一家人都在这里为自己的事操心,便让父母回去,留阳明在这里就好了,“家里的事别耽误了,大过年的再来什么人,我们家一个人没有不太好。”月明爸爸先回去了,月明妈坐了一会儿也走了。
月明翻了个身问道:“现在几点了?”
阳明看了下墙上的钟表道:“三点半了。”
“哎呀,那我睡了四五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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