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登高望远。
郁谨站在城墙上放眼看去,就见东北边大片大片的废墟,瞧着触目惊心。到了西南方向倒塌的屋舍就少了些,那边似乎本就空旷,此时建起了无数帐子,能望见缩小的人影走动。
他默默望着这些,面色没有多少变化。
在南边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争,比这更惨的景象他见过许多次。只不过那样的惨景有自己人与敌人共同构建,而眼前受难的皆是大周百姓。
郁谨这才发觉两者给他的感受还是不同的。
而太子已经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那日在太庙殿前的地动,天地摇动,旗杆折断,他事后想起来无比后怕,已经觉得是最吓人的场面,没想到眼前能这么惨。
他甚至望见数名兵士抬着一具肿胀尸体往一处走去。
幸亏离得远,不然他晨起用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太子双目无神,看向赵侍郎:“地动这么久了,怎么还有死人?”
赵侍郎对太子的天真已经不想评议,回道:“那是死于疫病的人,往往一人患病,就会殃及一家,继而全家死绝……”
太子猛地打了个哆嗦。
疫病太可怕了,他要回家!
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太子白着脸道:“控制不住么?”
赵侍郎苦笑:“疫病哪有这么好控制的,往往都是——”
怕吓着太子,他没说下去,只听一个冷淡的声音接口道:“全死绝了,也就算控制住了。”
太子与赵侍郎齐齐看向说话的人。
郁谨面色淡淡,仿佛刚刚接话的不是他。
到现在他已经明白了这些人的打算。
赈灾当然要赈,但城中的人想出去是休想。就这么耗下去,等什么时候城中不再因疫病死人才算解决,只不过到那时还有多少活人就听天由命了。
这种处理疫病的法子,算是多少朝代传下的惯例。
在天灾面前,人命贱如蝼蚁,也是没办法的事。
赵侍郎不料郁谨会把不堪的真相就这么直接揭开,讪笑道:“王爷过于悲观了,目前聚在西边的百姓,尚且问题不大——”
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阵骚乱传来。
城内涌来数十人,聚在城门口处与手持长矛的兵士对峙着。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快开城门,我们不要留在城里等死——”
衣衫褴褛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色麻木而绝望,个个双眼通红呐喊着。
太子张了张嘴:“这些人——”
赵侍郎解释道:“聚在西边想出城的百姓。”
太子眼中闪过嫌恶之色。
谁知道这些贱民有没有染上疫病,居然闹着出城,对别人的生命安全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幸亏他明智,只是站在城墙上瞧瞧,不然真的进城去,就要被这些贱民唐突了。
太子默默赞了自己一句。
钱河县令见灾民在太子面前闹得不像样子,扯着嗓子高喊道:“大家静一静,听本官说。朝廷一定会好好安置大家,不会轻易抛弃任何一个人。你们看,这是太子殿下,殿下代表皇上来看望大家了——”
人群一静,一只破鞋突然扔上墙头,正中太子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