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来得很快。
在赵嘉入城第三日,建在胡市西侧的要塞即发生险情, 烽燧台升起黑色狼烟。
驻扎在附近的尉向城内送来急报, 一队匈奴游骑潜入郡边, 试图绕过要塞, 从五原郡和云中郡交界处南下。行动不够机密, 被安排在此处的边军截获。
一场遭遇战, 游骑留下五具尸体后遁走,边军死伤一什, 尉史带兵追出一段距离,发现有大股骑兵将至,不得不退回要塞。
经过这次交锋,匈奴知晓汉军早有防备, 不再心存侥幸, 没有继续派出游骑, 而是陆续集结大军, 打出右谷蠡王的旗号, 逼近云中要塞和五原郡。
尉官知晓情况不妙, 迅速派人送出战报。
城内接获消息, 魏太守亲自下令,放出全部斥候, 严密监-视胡部动向。烽燧台和要塞日夜巡逻, 严防匈奴偷袭。在不确定来了多少敌人之前, 严禁边军莽撞出击。
赵嘉身为郎官, 即使年龄不够, 依照律令,战时仍会被征召,在军侯麾下听用。
之前同匈奴一场大战,边军损失不小,新兵陆续补充,战斗力却逊色老兵。这种情况下,“数量”就变得极其重要。魏尚有心回护,也不能无视朝廷法度,将赵嘉的名字从征召一列中划掉。
不过在规则之内,稍许改动未为不可。
鉴于前番须卜氏绕路潜入郡内,云中郡加强对边界防守,新增的一座要塞就卡在云中郡和五原郡交界,挡住南下的通道。正因如此,想要故技重施的匈奴游骑才被抓个正着。
新修的要塞距赵氏畜场有一段距离,前次匈奴来犯时,附近的里聚村寨都被焚毁,如今百里不见人烟。在修建要塞时,道路也进行过平整,策马奔驰,一日就能看到畜场围栏。
军令下达,赵嘉被征为队率,集五十乡勇壮士,听命沙陵县尉。
边郡县尉肩负重任,平日在县内驻守,战时即为军侯,随大军出征。沙陵县尉对赵嘉并不陌生,看过麾下名册,无需细想就知晓魏太守的用意,直接大笔一挥,将赵嘉和他的一队人调至边界,和左屯一起守卫要塞。
接到命令,赵嘉亲往乡中,召集能战的青壮。
军情如火,游徼先一步出发,乡中青壮已被征召一批。赵嘉要凑齐五十人,还要为畜场留下足够的守卫,就变得不是那么容易。
所幸赵嘉献上良法,声名远播,又最先提出蝗虫可食,为乡民寻得救命之粮,本不在傅籍年龄的良家子主动应征,一些不被正军所喜、性情散漫的游侠闻听消息,竟也从外郡来投。
鉴于刺客一事,赵嘉对游侠的观感称不上好,甚至可以说相当差。撇开个人观感,这些人散漫惯了,我行我素,不愿听从军中金鼓号令,一旦编入军中,调用起来相当麻烦。
最典型的例子,齐庄公为勇爵,齐国招募技击之士,其中大部分都是争强斗狠的闾左之徒,作战就为赏金,常出现不听调令的情况。
这些人单打独斗很是勇猛,一旦遇到大军作战,缺点立刻-暴-露无遗。其结果就是,齐国国力强于燕国,却被燕军揍得差点灭国。
号称勇猛的技击之士连燕军都打不过,更别提战斗力彪悍的魏武卒和称雄天下的秦军。
如荀子所言,齐之技击不能当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遇秦之锐士。相比齐军,后两者恰恰是以闾右的良家子为兵源,而秦军更是用铁一般的纪律铸造,才能霸道一个时代。
汉承秦制,汉军正卒多由良家子组成。至于游侠,除非投入贵人门下,如随灌夫作战的门客,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抓为辅兵,和刑徒一个待遇。在边军中,连商人和赘婿的地位都比不上。
遇到这样的人来投,赵嘉斟酌许久,终究没有点头。只言人已召齐,想要投军的话,无妨前往云中城,郡内正缺辅兵。
经历得多了,读的史书也多了,赵嘉行事自有一套准则。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不求奇功,谨慎为先。
所谓主角光环闪耀,天下英雄见面就被闪瞎,纯粹是胡说八道。
战争必会带来死伤,战场的惨烈远远超出想象,最残酷的文字也无法形容。经历过和匈奴一场血战,赵嘉清楚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要守住要塞,挡住敌人的铁蹄,麾下士卒必须用命,做到令行禁止,遇敌不退。
游侠投军不能说没有诚意,也不能断言其没有报国之志,但其不守军令是事实,同样无法排除一时头脑发热、想要籍此获取赏钱的投机之徒。
不是赵嘉习惯以恶意揣测,而是历史证明,真正能保家卫国的,从来都不是拿钱办事的雇佣兵。
赵嘉不打算把人留下,但话说得客气,还让孙媪准备饭食,招待来投的游侠。
结果对方根本不念好,吃饱喝足嘴一抹,转身就斥骂赵嘉装模作样看不起自己,所谓的名声必然都是假的。更有数人心生歹意,企图在畜场附近埋伏,等赵嘉率青壮离开,制服这里的妇人孩童,劫掠之后杀人放火,立即遁入他郡。
“给赵氏子一个教训!”
不巧,几人的形迹不够隐秘,被外出归来的青壮发现。
逼问出贼子想做什么,青壮们怒发冲冠,当场开弓射箭。贼人来不及逃跑就被一一射中,没有当场身死,全部倒在地上哀嚎。
“怎么回事?”
赵嘉闻声赶来,青壮当面说明情况,连卫青等孩童在内,都气得面色涨红,恨不能-抽-出匕首,将这些贼人当场戳个窟窿。
“都绑起来,送去云中城,交魏使君发落。”
赵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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