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宋人爱习武,武师出身的吴隐前年护送外地一位商贾过九鼎灵山时遇到一伙儿拦路的绿林大盗,吴隐靠着一口腰刀施展武艺劈死两人砍伤了头目,不仅得到了商贾的重金感谢,还受到了官府的重赏,由此名声大噪一夜暴富。见庄周开了大门出来,他微微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原来是吴官人。”庄周朝他拱手作揖,“请问你这是——”
吴隐把身上红袍衣领向两边一扯,露出满胸的黑毛,从怀中抖出了一张典契,“庄周,契约的典期已过,还不快叫你家娘子跟我走!”
庄周看看缣帛上的“典”字,震惊地回望立在大门内的田媚儿。
“相公云游两月有余,妾没饭吃,只得拿身子典了些粮食……”田媚儿以手帕掩面而诉。
“我不是给你留钱了吗?”庄周眉头紧皱大惑不解。
田媚儿双目低垂娇声呜咽,“还不是因为,因为被贼给偷了,要不妾怎能典了身子……”
庄周明白过来,冲吴隐再一拱手:“吴官人,我内人借了多少典资,我还你就是!”
吴隐手捻胸毛冷笑:“那好,限你明日午时前加倍偿还,否则你娘子定要跟我走!”
见吴隐离去,庄周回身埋怨:“娘子,没粮就去你娘家讨点,何苦要……”
“呸,我丢不起这个脸!”田媚儿一甩香帕,瞪圆的眼里不见一点的泪光,“百无一用是书生,当初嫁给你真是瞎了眼!”
庄周呆望着田媚儿掉头进了屋,半晌才回过神来。
“书中自有黄金屋,屋里不见半粒粮。唉,还是去找老丈去借点吧!”
庄周连衣服也没换,肩上搭个空粮袋带着一身风尘正向二十里开外的老丈人家走着,身后的一阵马蹄声让他回过头来。
一匹白马来到了跟前,马上的少年勒住马后冲庄周一抱拳:“请问这位大哥,你知道惠施住哪不?”
庄周上下打量少年,只见他一身白色绸袍,细细的腰间束着金色带穗丝带,紫色衣领和手袖绣着银色麒麟。再细看面目:眉目清秀下颚不带半点须髯,两道柳叶眉下一双细而不眯大而有神的眼睛,乌黑头发卷起的发髻用白丝带缠起,发间插个麒麟首的银簪。夕阳的余晖把他俊俏的白皙面盘映射得粉嫩可爱。
“当然。”庄周只当他是富家的公子哥,看看天色将黑,又转身赶路,“你找他何干?”
少年惊喜地夹马跟上,“你真认识他?”
庄周头扭头望望并排而行的少年,“岂止是认识,可以说我俩同类相从同声相应。”
“哎,你能带我去他家不?”少年策马快步拦在他面前,“我给你带路的钱!”
庄周立刻抬首仰望:“你贵姓?”
少年自称叫雁南子,来自于齐国,是来找惠施拜师的。庄周在前面行走,雁南子骑马跟在身后,两人上了一条茅草丛生的小道。
“请问庄兄,他家还有多远?”雁南子警惕地朝前望望,一只手从马鞍后抽出带鞘的宝剑。
庄周这才发现他是习武之人,“叫庄子。读书之人承道之士,与你等武夫岂可称兄道弟乎。”
“庄子那么能耐,为何不挥挥笔杆子灭了秦国大军?”雁南子抽出宝剑看看,反唇相讥。
“不与你斗嘴。雁南子,你可知每次惠施与我辩论时都甘拜下风?所以你与其拜他为师,不如拜我罢了。”
马上的雁南子笑笑,“那得我见了他之后再说。”
山间的一处茅舍前,庄周接应雁南子下了马,“咱们到了,这就是他家。”
雁南子手持宝剑疑惑地望着茅舍:“他怎么像你一样的潦倒啊!”
“错矣,有道而又不得志者方为潦倒,我等只是因生不逢时而一时贫穷罢了!”
雁南子撇嘴一笑推门而入,阴暗的屋里徒有四壁空无一人。他正要往里间移步,门外传来庄周的高叫:“小弟,他上个月到魏国大梁做官去了。”
雁南子忙从屋里退出来,“那你还带我来这里?”他目光如炬地瞪着庄周。
庄周把双手一背,“此言又差矣,是你要我带你来他的家宅,何时说过要面见他人了?快快给钱,我有急用!”
雁南子气得怒目圆睁,“难怪家父说世上有三种人最不可信!”
“哪三种人?”庄周歪头望着。
“第一便是你们读书之人!”雁南子说着又上了马背。
庄周一把攥住缰绳,“不给钱不能走!”
日落后的夜色中,雁南子眯起双眼目露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