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珠却有些担心地问道:“西北的仗,应该没那么容易打的吧!”靖宁候府是以军功封爵,父亲兄长都是武官,耳濡目染,明珠对西北跟蛮族还是有所了解的。蛮族的人,骁勇善战,据说是天生的战士。这样的种族既然敢挑衅,决计不是心血来潮,肯定是有备而来。明珠觉得这肯定是一场硬战。
牛阳晖沉思片刻道:“蛮族在英宗皇帝手里差点灭族,不过经过这几十年的修养,蛮族想必已经恢复了元气。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蛮族再厉害,也打不过我们的。”大元朝国库充盈,兵强马壮,蛮族敢来挑选,那是自寻死路。
明珠嘀咕着道:“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牛阳晖面露诧异,没想到明珠还有这样的觉悟,他还以为明珠就关心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除了牛阳晖跟明珠关心西北的战事,京城的人也无时不在关注着西北的战事,靖宁候罗韶自然也是密切关注了。
罗韶再一次看完西北的战报以后,心情很郁闷。遥想当年蛮族进犯元朝,英宗皇帝亲征,将蛮族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当时英宗皇帝是想要灭了蛮族,可是满朝文武没一个答应的,还有一个大臣竟然冒死上荐,直言英宗皇帝的行为是暴君所为。结果英宗皇帝最后只能放弃了那个计划,改为征收蛮族的岁贡。若是当年将蛮族灭族,哪里还有如今的麻烦。
身边的幕僚忧心忡忡地说道:“蛮族来势汹涌,我们的军队已经连连吃败仗,侯爷,这可不妙呀!”
罗韶只有四个字:“静观其变。”皇帝年老多病,猜忌心越发重了。若是皇帝没点名,他也不能贸然插手西北的事。
幕僚道:“侯爷,安将军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侯爷你看是不是……”安之琛是得了靖宁候罗韶的扶持。可谁能想象得到,安之琛到了西北立稳脚跟以后,就不再听侯爷的命令了。对于侯爷的吩咐,他都是阳奉阴违。
罗韶面色非常难看地打断了幕僚的话:“你先下去吧!”
皇帝用着他,却又防着他,这个度很难把握好。对于罗韶来说,要打赢这场仗并不太难,毕竟现在的蛮族跟几十多年前是没法相比的,可这仗难就难在他不能插手。皇帝年老多病,储君没立,若是他打赢了这场仗,他的功勋可就在诸位皇子之上了,功高震主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蛮族想反他早有所察觉,可皇帝跟朝中诸多大臣却不相信他的话,还说他危言耸听。
蛮族反,他肯定是不可能亲自出征,所以他在寻有将帅之才的人。也算幸运,安之琛勉强符合要求,加上安老太爷又是皇帝最为信任的老臣,皇帝对安之琛也算宠信,要不然安之琛的官也不会升得那么快。
他用了数年时间磨砺安之琛,火候到了就派遣安之琛去西北。安之琛这几年私底下做了很多的事,收拢了不少的人,也渐渐地脱离了他的掌控。众人都以为他们翻脸了,诸不知这都是他授意的。若没有他暗中相助,安之琛在西北哪里就那么快就笼了权。他故意让安之琛与他翻脸,无非是更好地取信与皇帝。
幕僚眼中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依言下去了。
罗韶望着开了又重新关起的门,眼中闪现过一抹复杂之色。他身边有三个幕僚,都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可是前不久他得知这三人其中一个竟然是皇帝的耳目,想到这里,罗韶苦笑了一下。不管他如何忠心耿耿,不将他放在眼皮底下皇帝终究不放心
正在罗韶想事的时候,他的心腹进来了:“侯爷,江南送来了密信。”说完将一张白纸递给了罗韶。
罗韶挥手让人出去以后,用了特殊的法子,白纸方显露出字迹来。罗韶看完,脸色一变,眨眼功夫,就恢复了正常。
罗韶看着桌子上的一堆灰烬,面色有些复杂。若说有人要暗害安之琛,这他相信,毕竟现在如今西北的守将林大将军年事已高,如今又接连吃了数场败仗,林大将军的位置定然不保,而最有希望上位的自然是安之琛了。安之琛处境危险,在罗韶的预料之中。可江南会有旱灾,这事可就大了。
若是其他人说梦到江南干旱,他肯定不会在意。可这个人偏偏是连月瑶。他认识连月瑶也有十几年了,说起来这人也真是有些邪门,只要是做的梦,十有十会成真。如今西北在打仗,沿海一带定然也不会太平,两处征战首先要保证的就是粮草供给。江南是征粮重地,若是江南干旱,定然会影响战局。
罗韶觉得月瑶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这个事若是真的,要想将损失降到最低,就只能告诉皇帝。可告诉皇帝,皇帝会不会相信是一个方面,另外势必要将月瑶拖到漩涡里来的。
罗韶很清楚,月瑶一直都不希望沾上政事。为了躲避外人的纠纷,自从安之琛离京以后她就深居简出。可这件事一旦上达天听,月瑶就再没有清静日子了。
罗韶想了许久,最后回了一封信。先听听月瑶的意思,然后再做决定吧!
西北打仗,本与连家没有太大的联系。可惜这个时候,廷仪却跟连栋方提出要去西北。
连栋方不愿意。若是以前廷仪要去西北,他不拦着。可现在西北正在打仗,他怎么能让廷仪去冒险呢!四个儿子,四个进士,但是最让他看重的其实还是廷仪。廷仪才能、心智、谋算等方面一样不差。
廷仪却坚持自己的决定。连栋方说道:“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去西北的。”
廷仪眼神异常地坚定:“父亲,你一直都希望重振连家的门楣,恢复连家的荣耀。父亲,现在西北在打仗,对我而言,就是一次机遇。”
廷仪坚持要去西北,也是有原因的。一来是他内心深处有一份冲动,在国家有难的时候,身为国家的一份子当站出来报效国家,他去了西北,上不了战场,但一样可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二是他想要摆脱靠裙带关系这个阴影。以前他没想那么多,父亲让他娶了周家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没有一点异议。可是娶了周悦以后,他才知道自己需要承受多少的压力。所有人看不到他的努力,也忘记了他也是靠着十年寒窗苦读才考中探花郎,每一次升官,总有人在背后说他是靠着妻子上位的。若是去西北,他就完全能摆脱这个阴影。
连栋方不为所动。
廷仪没能说服连栋方,但是他想去西北的这个事却迅速在连家传了出来。周悦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等廷仪回到院子,周悦试探性地问道:“夫君,府邸里的人说你要去西北?这不是真的吧?”
廷仪叹了一口气:“爹不让。”
周悦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若是太平时期廷仪想要去西北,她绝对不反对。可今时不同往日,西北在打仗,随时都会死人的,她还不想当寡妇。
廷仪看着周悦的神色,就知道周悦肯定是不想让他去西北的。有了爹跟周家的阻挡,他想去也去不成。廷仪心里憋闷得慌,他们连家如今看起来也是很不错,但这些都是建立在有几门足够好的姻亲之上。说起来他爹的眼光还真是好,他的妻族就不说,那是无人不知的后族,而大嫂的父亲如今贵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可这一切对廷仪来说,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
廷仪出门的时候,正好撞到从外面回来的廷远。廷仪随口一问:“去做什么了?这么晚回来?”
廷远很惧怕廷礼,因为廷仪很严肃。而廷仪以前在连府是出了名好说话的。廷远也没瞒着,说道:“我去看望四姐了。”廷远一直想让月环搬回连家,可是月环死活不愿意回连家,哪怕是父亲做出承诺四姐也不愿意回来,宁愿呆在那点心铺子里。
廷仪面色一黯。廷仪在官场历练了这么多年,能不知道月环为什么不回连家吗?而父亲的承诺,又有什么用,若是月环还有利用价值,父亲肯定不会手软:“四妹年岁也不小了,她就没过改嫁吗?”
廷远低声道:“四姐说,她就守着承弘,不会改嫁的。”廷远也不是没想过让月环改嫁,但是月环的态度很坚决,她不会改嫁。
廷仪道:“那就顺了她的意吧!”初嫁从父,再嫁从己。只要月环不住回连家,她就能做自己的主。
说起月环,自然让廷仪联想起月瑶了:“四妹有没有跟三妹联系呢?三妹现在在江南如何了?”月瑶是山野居士的事,不仅让京城的吓了一跳,就连廷仪都觉得匪夷所思。要知道,山野居士在十多年前就名扬天下了,那时候月瑶才十来岁。廷仪当时甚至怀疑这个消息是假的,可惜事实证明,这消息是真的。
若是月瑶是山野居士的事让他吓一跳,那月瑶被江南的文人墨客赞誉为画仙足以让他震撼了。这消息一传回京城,京城当下就沸腾了。不少的人纷纷想要观赏月瑶的画作。也在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月瑶流通到世面上的画作少得可怜。月瑶这些年是作了不少的画,但都是帮老人家画肖像或者画的是佛像,想想,谁会将自家老人的画跟供奉的佛像卖出去的。当然,更重要的是能请月瑶出手作画的人,都是有权有势的,哪怕想买画的人出钱出得再高,人家也不会卖。这导致不少人上门向他父亲求画。可在他们家,除了月瑶给他的那副梅花篆子,他们全家竟然一副月瑶的画都没有。
廷仪想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月瑶出自连家,原本月瑶被赞誉为画仙足可以让连家的名声上一个台阶,可惜月瑶早与他们闹翻了,要不是月瑶有所顾忌怕是连现在这种面上情份都维持不住了。
廷仪也不再是十几岁的年龄,到现在他很清楚,娘做下的糊涂事,就算爹没参与,也是得了爹的默许。要不然,凭他爹的能力,要保证月瑶跟廷正完好无损不是难事。廷仪真的不明白他的爹娘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他们为了十几万两的银子竟然可以做下这样的事。爹常常说要光耀连家的门楣,恢复连家的荣耀,可是他做出来的事却与之所说的背道而驰。
廷远不知道廷仪在一瞬间会想那么多的事,他只是摇头说道:“我问了四姐,四姐说她没有跟三通信。对于三姐的事,她也是听外面的人说的。”廷远也很佩服这个堂姐,竟然能闯出那么大的名头。
廷仪有些失望。
廷远想了一下道:“二哥,如今西北打仗,三姐肯定快回来了。二哥,你说三姐回来以后会不会也在京城开一次画展呀?”
廷仪摇头道:“西北在打仗,三妹回来也不会开画展的。”另外还有一句廷仪没有说,安之琛在西北,若是月瑶在这个节骨眼上开画展,还不知道被多少人非议呢!
廷远有些失望:“我还想等三姐回来以后,有机会观赏她的画作呢!”月瑶与他们家不亲,廷远早就知道,所以特意去安府看画那是肯定不可能的。只有举行画展,他们才有机会见识到三姐的画作。
廷仪笑着道:“现在西北在打仗不合适举办画展,可等打完了仗,三妹肯定会在京城举办画展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看到那些画了。”廷仪听朋友说,月瑶原本打算回京举办画展的。既然有这个准备,肯定会举办的,只是往后推迟了而已。
廷远却有些可惜:“听说三姐在江南拍卖了数副画作。这些画,我们都看不到了。”
廷仪却不这么想:“要开画展,画的数量肯定不少的,所以你不需要遗憾。”廷仪的意思,就算原先卖出去不少的画,但是月瑶肯定会补充进来的。
廷远点了下头,转而又叹息道:“我听说李家跟马家,还有侯府,都存有不少三姐的画作,可惜我们……”说到这里,廷远看到廷仪的脸色有些难看,赶紧将话给刹住了。
廷远是庶子,又是老四,平常受的关注本来就少,加上苏姨娘过份的保护,所以廷远不仅性子软,为人还有些单纯。
廷仪苦笑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直接跨出大门出去了。
而被两兄弟议论的月瑶,终于将刘老交付的任务完成了。月瑶看着自己费心费力完成的画作,终于松了一口气。
向薇看了此画,笑着道:“画的很好。可你确定,这画送出去以后,你能收得回来?”要向薇来说,此画百分百是收不回来的。
月瑶笑着道:“这画我得带回京城,下次画展的时候得展出来。”反正月瑶是不担心画要不回来,就算她要不回来,让老师去要了。
月瑶当天下午破天荒地地没进画室,让明珠觉得非常稀罕。一问才知道原来月瑶的画作完成了。
牛阳晖晚上回来,一得了这个消息立即拉了明珠过来,要观赏一下月瑶的画。
月瑶的画刚刚画好,得放几天,要不然月瑶肯定送出去了。月瑶看着牛阳晖道:“你的消息可真灵通。”
牛阳晖观赏完月瑶的这幅画,张口就跟月瑶讨要。
月瑶笑着道:“这是刘老给我出的题目,我得送去给刘老点评。”
向薇加了一句:“这画是准备以后在京城开画展的时候展览出来的,不能送人。”
牛阳晖自此不好再张口讨要了。
两天以后,月瑶就将这幅画送去给了刘老。而月瑶休息了两天,又开始作画了,这画是完成对香茹的承诺。
可惜,月瑶接连画了两幅都给撕了,因为她总觉得她画出来的少了那种感觉,至于是什么感觉,她又说不出来。
向薇给月瑶提议:“我看你可能是事隔太久了。要不,再请这香茹过来给你跳一曲,也许你就能找到感觉了。”
月瑶犹豫道:“让我再想想。”
在月瑶犹豫着是否要请香茹过来时,她就听到牛阳晖升官的消息。